故而年節前後便有不少人送了拜禮。
莊姝在此事上一直小心謹慎,她一貫隻收與她親厚的幾個府邸,再多的,她不能也不願結交。
李谡聽罷,知道她有正事不好打擾,自顧回了麗政殿。
宜春殿中,太子妃自昨日起便一直生着悶氣,理由無外乎與太子相關。
年關事物繁雜,她才養好的身子這幾日操勞後又感不适。
可她不想教外人知道,自打她小産後補品藥丸不知吃了多少,衆人背地裡都喚她“病美人”。
近來她身子大好了,此番操勞又倒下,她不想坐實這個名稱,尤其不想教太子與皇後知道,因此一直隐忍着。
昨日聽聞太子震怒,她親手做了羊肉湯命寶瓶送去,誰知寶瓶連麗政殿的大門都不曾進去。
這倒也罷,不想寶瓶回來說是宜秋宮那位得了太子的召見。
如此,太子妃郁氣更甚,今日又倒下了。
寶瓶心下也十分擔心,親自服侍了太子妃服藥,見她倚在榻上咳嗽不止,寶瓶心下暗暗搖頭,也不知她們太子妃身子什麼時候才能徹底痊愈?
待太子妃用過藥,寶瓶替她拿來蜜餞,劉中蓉搖頭道:“不必,良藥苦口利于病,我便這般用罷。”
寶瓶遂點頭,并不強求。
眼下殿裡隻有她們二人,寶瓶輕聲道:“奴婢都問明白了,張六娘子接連來了四五日,前日張六娘子帶來的一幅畫作被皇後挂在了長吉殿的正殿内。
聽聞咱們殿下看了也連連贊歎呢。”
太子妃似乎一下子便有了力氣,她抓住寶瓶的衣袖坐起來道:“皇後和太子是何意?難不成當真屬意張六娘來當這個太子妃嗎?”
近來身子不好面上也多顯蠟黃,一臉驚懼向寶瓶求證道:“我并無德行上的差錯,他們難不成要廢了我?”劉中蓉越說越怕,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寶瓶安慰道:“太子妃放心,咱們曆朝曆代規定不可随意廢後,太子妃亦是如此。”
劉中蓉聽了這話心下稍安,“難不成太子要納張六娘子為太子良娣嗎?”
寶瓶又搖頭:“張家有家訓:家中女子不可為妾,娘子難道忘了?”
劉中蓉似才想起此事,便又點了點頭,面上這才露出一些輕松之色。
寶瓶看着太子妃欲言又止,劉中蓉道:“眼下隻有我們二人,你有話不妨直說。”
寶瓶替她摁壓着小腿,道:“奴婢隻是心覺遺憾,若咱們小殿下生下來,哪裡還有這張六娘,李六娘甚麼事?”
“是我糊塗,我如今縱使悔的腸子都青了也無法。”寶瓶一席話戳到劉中蓉痛處,她便捂着帕子在榻上哭了起來。
“太子妃也莫要傷心,終是我們與小殿下無緣。可眼下的情形您也瞧見了,殿下對莊良娣一直獨寵,此時良娣尚未有孕對咱們來說是件好事,可若哪天宜秋宮有了喜事,生下的孩子便是長子,于我們來說十分不利。”
劉中蓉深以為然,道:“我又豈能不知?可殿下不願來我宮中。”
“若咱們挑出莊良娣的錯處讓太子對她冷一冷也是好的。”
劉中蓉拭了拭眼角的淚珠道:“要怎麼挑?宜秋宮都是太子的人,咱們的人手根本插不進去。”
寶瓶若有所思,隻道:“是人總會有錯處的,隻要有心,咱們一定可以找到。”
很快到了三日後歲除日的宮宴。
今年宴席安排在萬春殿的後院中,此番男女不分席,大家同坐在一處吃酒甚是熱鬧。
“良娣戴了赤狐圍脖可還冷?”雲映在莊姝身旁問道。
莊姝搖搖頭,“現下不覺冷,待吃了酒身子就熱起來,長琴不必折回宮去。”
“是。”長琴應聲。
說罷,她們幾人腳步匆匆往前去。
她們一行急匆匆出門,臨了下馬車才發現莊姝未戴耳衣。
晚間寒風徹骨,雲映和雁遠怕莊姝着涼,便想着叫長琴回宮取來。
莊姝脖子戴的赤狐圍脖着實厚實,眼下絲毫不覺冷。
她們走得又快,莊姝面頰吹得紅撲撲,又似上了兩層胭脂。
一個轉角處莊姝險些撞到人,隻見李谡與魏讓從另一邊的廊檐上走來,身邊并無其他随從。
莊姝詫異,“殿下怎麼往外走?”
李谡扶着她的肩,“走得這麼急做甚?”
“要開席了,妾怕趕不上。”
“怎沒算好時間出門?”李谡語含責問,雲映幾人忙跪下請罪。
莊姝道:“都是我的錯,我縫東西忘了時辰,殿下莫要責怪她們。”
“起來吧。”
李谡說罷,雲映幾人起身。
李谡今日也帶着赤狐圍脖,二人一道往萬春殿去。
“殿下走錯了,萬春殿該往那邊走。”莊姝原就怕趕不上,如今見李谡往相反方向走便出聲提醒。
李谡握着她的手,輕笑:“我八歲便将阖宮跑遍了,萬春殿該如何走我比你清楚。”
莊姝無言,隻有不誤了開席,随太子怎麼走。
莊姝發現跟着太子走的确能省去很多時間,便好奇問起來。
要說宮中的密道,李谡可以說上一整天。
見她好奇,便給她細細指明了路。
二人一問一答,倒顯得十分親昵了。
連接萬春殿一處連廊上,穆竣遠遠便見他們二人攜手而來。
待兩人走近,他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對二人作了一揖:“臣穆竣拜見太子殿下,見過……莊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