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姐這話落下，殷紀身體僵住了，他手比腦子快，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摸到了那條凸起的痕迹。
他的脖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抓痕，昨天晚上兩人實在是太瘋了，他自己都沒發現。
粉色染上殷紀的耳朵，他臉色繃緊了一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胡編亂造道：“昨天喂了一隻流浪貓。”
“不小心被撓了。”
“就是這樣。”
說完，他不自在地看向宋姐，從小沒怎麼撒謊過，他不太會撒謊，看過去卻見宋姐笑着看他。
頂着宋姐的視線，殷紀強調了一聲，“真的是隻流浪貓。”
“黑色的，有點兇，會撓人。”
宋姐狹促地笑了一下，“這樣啊！”
話落，她滿臉笑意地看向旁邊，“您好，需要哪種面包？”
這話問出口，殷紀意識到有客人來了，他迅速收起臉上的尴尬，露出營業的表情看向來人，看見來人是誰後，他臉上的表情不自覺收了回來，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震驚地看着來人。
是他？
反派怎麼來了？
殷紀打量着反派，這人穿着工整的西裝，純黑色的西裝禁欲感十足，一張臉俊美冷淡，看向人的時候帶着幾分壓迫。
昨天被撲倒得太快他沒有來得及細看，此時看過去卻發現這人身高優越，動作從容自信，那冷靜從容的模樣給人一種光華内斂的感覺。
一身高定西裝的他和這裡格格不入。
殷紀看向邢子墨的視線不自覺帶上了警惕。
反派來做什麼？
不會是昨天的事情……
殷紀不自在地扯了一下圍裙，心想：早知道反派會追過來他就不留下那張紙條和那一百塊錢了。
就是洗澡的時候看到身上那些狼狽的痕迹，覺得自己送上門卻被對方睡了，心底不甘心，又想着反正都睡了，結仇了，順帶再惡心一下反派也不是不可以，于是腦子一抽就留了一百小費給這人。
那時候他想，反派接下來會被曝光，沒時間找他，但現在看來很顯然計劃趕不上變化。
現在反派找上門來了。
邢子墨進來後視線就落在殷紀的身上，他輕而易舉地看見了殷紀眼底的不自在和懊惱，青年戒備的模樣就像是一隻豎起毛發的小狗，眼底寫滿了警惕，就差朝人兇狠地叫上兩聲。
意識到自己心底的比喻後，邢子墨淡漠地移開了落在殷紀身上的視線。
他掃視了一圈，淡淡道：“麻煩打包兩個……奶油面包。”
殷紀本就戒備邢子墨，聞言腦子一抽，下意識順着邢子墨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奶油面包上面白色的奶油。
不知道腦子是怎麼抽的，一時間，早上醒來後那淩亂的畫面出現在他腦海中。
殷紀再次沉默地往後退了一步，視線不自在地移動着，沒敢看奶油面包，也沒看邢子墨。
宋姐見殷紀這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沒有說什麼，笑着打包好兩個面包遞給邢子墨。
邢子墨見殷紀的表情，稍微低頭，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嶄新的一百，遞給宋姐。
這年頭用現金支付的年輕人不多了，宋姐意外地看了邢子墨一眼，笑着道：“請稍等一下，我給您找錢。”
“不用了。”邢子墨慢悠悠地說，說完視線停在殷紀身上，殷紀心底瞬間生出了不好的預感，然而還沒等他做什麼，就見邢子墨指了指他，淡淡道：“給他吧。”
殷紀：“？”
其他人：“？”
殷紀：這是報複？
邢子墨仔細端詳着殷紀的表情，如願看見了殷紀的呆滞，心情頗好地吐出兩個字，“小費。”
殷紀：“……”
這人絕對是記仇。
宋姐裝作沒有看見兩人間古怪的氣氛，笑着回道：“好的。”
“面包您拿好。”
邢子墨拿着面包，走到呆滞的殷紀面前，聲音很淡，“什麼時候有空談談？”
殷紀：“……”
他沒空。
想也沒想他直接吐出兩個字，“沒空。”
邢子墨瞅了殷紀兩眼，青年繃着表情，很兇，好似随時會撲上來咬他一口似的，便是身上這粉色的小圍裙在他天生的兇臉面前都要讓步。
剛剛青年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種攻擊性隻針對他，不過也正常，昨天确實是他的錯。
邢子墨是看了殷紀的資料後才過來的，對于這個被他不小心牽連的人，他打從心底感到抱歉，于是推了下午的會議過來了。
“昨天……”他慢悠悠地吐出兩個字，視線落在殷紀臉上。
聽到這關鍵詞，殷紀臉色變了一下，尴尬地瞥了眼旁邊看戲的幾個人，不自在地深吸了一口氣，悶聲道：“等我十分鐘。”
反派是瘋子，但他還要臉。
邢子墨看完殷紀變臉，這才點了點頭：“行。”
“我在隔壁咖啡店等你。”
說完他朝殷紀笑了一下，一瞬間他身上那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就消失了，“别失約。”
他說：“我們談談昨天抓你的貓，那隻黑色的貓。”
殷紀：“！！”
抓他的貓？
不就是……
反派聽見了？
旁邊還有熟人在，聽到這話，殷紀的腳趾都要摳出一棟别墅了。
他以極快的速度收回落在反派身上的視線，沒忍住在想，反派如今不是落魄了嗎？現在不是被邢子墨打壓嗎？怎麼這麼快找到了他？
劇情怎麼就崩了呢？反派的麻煩呢？怎麼沒來？
他這隻重生的蝴蝶扇動了一下小翅膀，不會導緻劇情出現變化吧。
目送着邢子墨離開，殷紀旁邊的魏哥回過頭，就看見殷紀頭疼的表情。
他頭一次見殷紀露出這樣的情緒，皺眉問殷紀，“小殷，這人是來找你麻煩的？”
“你得罪了他嗎？”
殷紀繃着臉擡起視線，見魏哥關切的表情，搖了搖頭道：“沒什麼。”
宋姐年紀大一些，懂得也多，兩人間微妙的情緒她算是看明白了到底是什麼情況，聽到魏哥的話，她朝着魏哥翻了個白眼。
怎麼說這人是木頭呢，這都看不清，活該被兩任女朋友給甩了。
“這一看就是小殷的相好，你插什麼嘴。”
“而且，看小殷和他的樣子，關系還不錯。”
殷紀被那句‘關系還不錯’給嗆了一下，咳了好幾聲，生怕旁人誤會，他趕忙擺手道：“不是。”
宋姐笑眯眯地把自己剛打包的面包放到殷紀手上，“拿兩個新品面包過去哄哄人，對象之間哪有什麼隔夜仇。”
“你們的關系很不錯，被鬧别扭。”
“兩人能在一起不容易。”
說話間她瞥了眼殷紀的脖子，意有所指。
殷紀臉皮薄，被她這麼一看，又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耳朵又紅了。
“真不是。”他試圖再次解釋。
宋姐笑着擺了擺手：“知道了，快去吧，人家約了你。”說完她沒忍住内心的八卦，又加了句，“下次讓他輕點抓，别弄得兩人鬧别扭。”
“小情侶要互相包容一些才能長久。”
“錢待會兒轉你微信。”
殷紀：“……”
真不是，為什麼沒有人信他呢？
看到周圍人八卦的眼神，殷紀心底歎了口氣，從善如流道：“好的，謝謝老闆娘的面包。”
他沒繼續解釋，怕越抹越黑。
雖然……已經夠黑了。
·
面包店隔壁，邢子墨坐在咖啡廳喝着咖啡，偶爾擡起視線看向門口，見人沒來，又淡定地收回視線。
他的氣質和這裡格格不入，一張臉又俊美，态度疏離，是當下年輕人最喜歡的那一款成熟穩重類型，剛剛有兩人去了要微信，都被他拒絕了。
周圍的人偷偷把視線落在他身上，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那些人又會把視線收回來，裝出一副沒有偷看的樣子。
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邢子墨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昨天的事情在腦海中浮現。
雖然之前沒有預想過做受，但是他臨時的決定沒有做錯，一時間的心軟讓他沒有毀掉那個人。
就是疼了一些。
邢子墨的拇指碰着咖啡杯杯壁，漫不經心地盯着咖啡出神，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一遍一遍的浮現。
半晌，他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擡起視線，還沒來得及看向門口，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邢子墨瞥了眼手機上的号碼，随手按下接通，冷淡地問：“什麼事？”
手機對面傳來宋助理恭敬的聲音，“邢總，晚上的會議資料是放在您辦公室還是帶到您公寓？”
“帶回去。”邢子墨撥弄了一下扳指說。
“好的，您幾點回去？”宋助理問道。
邢子墨稍微停頓。
宋助理這語氣怎麼這麼像是在查崗？
他停了兩秒才說：“我去你那裡拿。”
“好的邢總。”
停了五秒，沒有聲音傳來，邢子墨挂斷電話。
他看向門口，人還沒來，又看了一下時間，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手機鈴聲再次突兀地響起。
邢子墨盯着手機上的号碼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你最好有事。”他冷淡地道。
宋助理的聲音再度傳來，語氣沒有絲毫變化，“邢總，楚總來了。”
楚沐漓？
邢子墨沒在意，随意道：“跟他說我下班了，讓他自便。”
他這話太過理所當然了，手機對面的宋助理被這句話哽了一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