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大概三個多月吧。她的父親方軒舉,是太子府左内率,我跟他比較熟悉,但從未見過方姑娘。三個多月前的某一天,方姑娘來太子府找她父親,無意間見到了我,從此便經常借故來太子府找我。”
“這麼說,她對您是一見鐘情?”
“可能吧,我跟她沒有交流太多,不知道她的心理。”
像安正則這樣的人中龍鳳,姑娘家一見鐘情倒也正常。
雲水謠接着問道:“她當時都做了什麼?”
“她會經常做一些食物、荷包之類的東西送我,我都沒收。有時候我在忙公務,她會借故待在我的書房,為我磨墨,或是跟我說一些京城的趣事。有時候我生病沒去太子府,她會來我家拜訪,給我熬藥。我幾次對她父親提起,讓方姑娘多待在家,不要總來找我。我對她無意,她若隻管糾纏,對她名聲不好。
她父親知道其中的利害,也對方彩杏多加約束,可是方姑娘有些任性,她父親管不住她。沒過多久,因雍州附近發生了一起大案,朝野震驚。太子派我來雍州當司馬,順便調查此案……”
雲水謠問道:“是什麼案子?”
安正則道:“因溫河一帶淤泥堆積,行船困難,洪澇多發,聖上派工部官員帶領二十萬兩銀子去治理河道。官員們經過雍州附近時,卻遭到劫殺,所有官員全部失蹤,護衛被殺,二十萬兩官銀也不見蹤影。太子派我來雍州,一方面是因為雍州司馬之位空缺,另一方面也是叫我暗中調查此事,替皇上分憂。”
雲水謠:“不知您可查出了眉目?”
“我目前隻查到此案可能跟江湖上的一個殺手組織百尺樓有關,但還沒查明白。失蹤官員和被劫走的官銀都未曾找到。”
雲水謠驚訝:“百尺樓?”
安正則朝雲水謠這邊轉頭,問道:“雲大人聽說過?”
“沒錯,我不僅聽說過,還調查過。”
雲水謠便把以前的事說了,然後說道:“當時我雖然救出了一批女孩,但百尺樓的總壇轉移了,我并未破獲這個組織。沒想到他們又犯下大案。”
“其實雲大人沒有正面跟他們的總壇對上,反而是好事。以雲大人當時的勢力,絕不是百尺樓的對手,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
雲水謠點頭:“你說的也對。那安大人是否查清百尺樓的新總壇在哪裡?”
“還沒查到,我就遭此橫禍,以後怕是不能繼續查下去了。不過,我會把之前查到的線索,暗中交給太子。”
“嗯。您接着說方彩杏之事吧,剛才被我打岔了。”
安正則接着說道:“來到雍州之後,我本以為從此可以擺脫那位方姑娘了。沒想到她竟跟了過來,還在我家旁邊租了房子,隔三差五便來找我。我念着她是同僚之女,且孤身在外,我總不能不管不顧,因此也沒有對她太嚴厲,讓她在我家來去自如,還暗中派了幾個侍衛去保護她。隻是我言談間仍對她保持着距離,并未給她希望。
有時候,她會去雍州府衙門找我,或是公然在府衙的院子裡徘徊,所以雍州的許多官員都知道了我跟她之間的事,有些同僚還打趣我。我覺得尴尬,同時也覺得方姑娘此舉不妥。我不可能娶她,但她糾纏我的事被這麼多人知道,将來還怎麼嫁人?我對她曉以利害,她卻無所謂,說自己要是嫁不了我,也不嫁任何人了,所以名聲對她來說不重要。
我雖感念她的癡心,但總不能因她心系于我,我便成全她吧?那下回若有人想要我的命,隻需不停地求我自盡,我便真的自盡不成?所以,任憑方姑娘使盡手段,我始終沒有答應她的追求。後來,她似乎灰心了,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讓我後悔一輩子。我本以為這是女孩家的一時氣憤之語,沒想到她說的讓我後悔一生,是這個意思。”
安正則輕輕撫摸着眼睛上的紗布,聲音有些低沉。
雲水謠問道:“那安大人現在後悔了嗎?”
安正則有些諷刺地一笑:“自然不後悔。她追求我不成,便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可見絕非良配。我若真娶了她,将來後悔的日子隻怕多着呢。我如今隻是遺憾,自己時運不濟,遭此橫禍。”
安正則是太子的嫡系臣子,必是将來的宰輔之選,安家也對其寄予厚望,可如今眼睛一瞎,未來的一切事業皆成泡影。遇到如此巨大的打擊,安正則卻能說出不後悔三個字,可見心性之堅。
在他心中,恐怕榮華富貴沒有那麼重要,遵從本心、不畏強權更重要。
雖然從身份上來說,安正則的地位比方彩杏高,但是方彩杏在感情上對他死纏爛打,也屬于一種逼迫。安正則看似溫文爾雅,但内心堅定沉穩,是不會屈從于這種壓迫的。
雲水謠問道:“那位方姑娘,以前的武功是不是不怎麼高?”
“是的,她學過武功,但在武學一道沒有花太多精力,若是跟練家子對打,還是要落于下風的。”
“可是,她消失了兩個月,便練成了上乘武功,不僅傷了您,還能從侍衛手中逃脫,您不覺得奇怪嗎?”
安正則點頭:“我也感到奇怪。那天她來找我時,雖然是突然發難,但我看見她拿出匕首,本想抵抗的,卻來不及反應,被她刺瞎雙眼。她的動作實在太快,就像閃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