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沒有,因為昨日白天太過勞累,晚上奴婢睡得很死。”
“昨日白天你幹了什麼導緻勞累?”
“昨日奴婢熬了雞湯,準備拿給大小姐喝,半路上見到了大小姐的奶娘。奶娘一向不喜歡我,看見我手上的湯盅,便說大小姐腸胃虛弱,不宜喝雞湯,說我不會伺候,不上心。我辯解了幾句,說大小姐的腸胃已經養好了,是大夫說讓她多喝雞湯的。奶娘見我辯解,十分生氣,便罰我去馬廄給馬洗澡。因為我從未幹過如此重活,幹完之後就很累,等到晚上,終于能睡覺了,便睡得很沉。”
雲水謠問道:“大小姐的奶娘是哪一位?”
一位面相刻薄的胖婦人走了出來,道:“回大人,奴婢便是大小姐的奶娘錢氏。”
“錢媽媽,昨日的事是否确實如七彩所說的那樣?”
“回大人,奴婢确實讓七彩去馬廄幹活了,不過這并不算為難她。我身為大小姐身邊的老人,教訓這種偷懶耍滑的奴婢,本來也是分内之事。大小姐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的身體我能不清楚嗎?從小到大,她一喝雞湯就腹瀉,我是牢記在心的。若貼身照顧大小姐的還是老奴,老奴斷然不會讓雞湯出現在大小姐跟前。七彩這種小妮子,懂得什麼?把大小姐的身體弄壞了,于她有什麼好處?”
七彩委屈道:“錢媽媽,你見大小姐日漸疏遠你,親近我,便對我心懷怨恨,時常挑我的毛病。大小姐的腸胃病确實好了,隻是還有些體虛,讓她喝雞湯是大夫吩咐的,便是夫人也知道這事。”
曲離侯夫人皺眉道:“确實如此,但如今大小姐已死,争論這種細枝末節也沒意義。錢媽媽,你口口聲聲說一心為了大小姐好,可虹衣剛死,你就與丫環争辯,想坐實她的錯處,如此行徑,怕是沒多看重虹衣吧?旁人傷心都來不及,你倒好,還要跟七彩争地位。”
錢媽媽趕緊戰戰兢兢地告罪:“夫人明鑒,老奴确實是傷心的……”
“好了,你無需多言。”
雲水謠聽明白了,這奶娘錢氏和丫環七彩之間,存在着競争關系。本來錢氏是大小姐的奶娘,最得大小姐倚重。但随着大小姐年歲漸長,開始疏遠奶娘,親近貼身丫環七彩,因而造成了兩人的矛盾。
這兩人之間的矛盾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日七彩确實是因為幹了重活,才導緻她睡覺時沒有醒來,那麼這也算是合情合理。
隻是,如果兩位小姐死時發出慘叫,即便丫環睡得沉,應該也會驚醒的。
難道,兩位小姐臨死前并未發出太大的聲音?
雲水謠有些疑惑。
這時,仵作驗完了屍,從屏風後走出來,回禀道:“雲大人,杜家大小姐的死因是金簪刺入心口而亡,從刺入的角度來看,似乎是她自己刺的。而且,她心口處還有其他深淺不一的刺痕,一共有十來處,像是她找不準确切位置,胡亂刺下,發現自己沒死,又換一個地方刺,直到把自己刺死為止。”
“什麼?”
雲水謠聽了女仵作的話,本能地想嘔吐。這倒不是因為惡心,而是因為真相的沖擊力太大,她心理承受不了。
還好她今日帶了舒緩情緒的香包,放在鼻子下聞了一聞,才沒有失态。
而曲離侯夫婦已經受不了了,不敢相信仵作的話。曲離侯夫人憤怒地對女仵作說道:“你胡說!這怎麼可能!”
女仵作不卑不亢地答道:“小人隻是根據屍體上的痕迹做出推斷,請夫人節哀。”
而在場的下人、衙役、護衛等人,也都驚訝不已。
大小姐是自盡已經令人詫異,她一刺不中,竟接連刺了自己十來下,最終刺中要害而死,這求死的決心是有多大?且在這樣極端的痛苦下,她愣是一聲不吭,連旁邊的丫環都未曾驚醒,卻是為何?
雲水謠問丫環七彩:“七彩,大小姐心口上的金簪,是不是她自己的?”
七彩看了看,道:“不錯,這是大小姐之物。”
接着,雲水謠又問曲離侯夫婦:“侯爺,夫人,你家大小姐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傷心事,因而尋死?”
曲離侯道:“絕無可能,她們姐妹倆最近心情有些低落倒是真的,但絕不可能尋死。”
“她們為何心情低落?”
“這就不知道了。反正我這些天每次見到她們,她們都有些悶悶不樂。我問她們怎麼了,她們說沒事,我也沒細問。”
雲水謠又問曲離侯夫人:“您知道怎麼回事嗎?”
曲離侯夫人道:“我近日也察覺兩個女兒狀态有些不對勁,但我無論怎麼問,她們都不說。我想,大概是因為她們快要離開家了,有些傷心吧。”
雲水謠:“她們為何快要離家?”
“大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雖已有正妃,但皇上下令為太子選側室,令每個州都出五名閨秀前往京城參加選秀。大夏一共十三個州,待選少女一共要有六十五名。雍州城内被選中的是我家的兩個女兒、誠安伯家的兩個女兒,還有武陵侯千金,一共五人。她們此去,不管能不能被太子選中,至少要離家一兩個月。如果被選中,那以後跟家人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心中傷感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