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您緻辭的時間了。這是長老會送來的發言稿。”
剛才的侍者走到甯汐柔身後,恭敬地彎腰行禮。
甯汐柔收回視線,假裝沒有看見樓下的騎士裝女人,也沒有給對方任何回應。
對方一上來就知道了她擁有特殊身份卡的事實,而她則對對方一無所知。這種信息上的不對等,讓甯汐柔不打算在這個階段就和對方開啟對話。
“我緻辭?”
她擡手接過演講稿,反問。
——對話敷衍大法其一:當不知道怎麼接話時,重複對方說過的内容,以達到讓對方自行解釋的目的。
與此同時,她擡眼打量着眼前人。
甯汐柔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衣着雖然和宴會上的其他侍者風格相似,但整體的剪裁設計都更高出一個檔次,連袖扣上的裝飾,都是真正的寶石。
如果說其他侍者穿着的是統一制服,那麼他身上的,則更像是私人訂制後的正裝。
但這不是他最突出的地方。
他最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是……長得太好看了。
高而挺拔,禮服勾勒出勁瘦腰線,長發銀白中泛着極淡的藍,反襯出他墨藍眸色,仿佛極精粹的寶石,幽深銳利。
仔細一看,他五官是極銳的美,眉骨鋒利,鼻梁高挑,一雙鳳眼睥睨,如閃着寒光的利刃般,是足以刺穿視線,在腦海中留下血與痛,令人顫栗的姝色。
可此刻,他彎腰俯身行禮,是甘願臣服取悅于她的姿态。
墨發紮起,隻留下一縷,落在臉頰邊,打破了眉眼間寒光鋒芒,一副銀框單邊眼鏡把這份鋒華銳氣之美,化作禮物華麗的包裝,等着主人開啟享用。
“我知道這樣的情況不是您期待的,但還請您暫且忍耐。您會獲得你想擁有的一切的。”
他的聲音如長相一般,銳氣十足,卻被主人壓制成溫和柔軟的音調。
對于魅魔甯汐柔來說,這個青年不管是看上去還是聽上去,都十分——
美味。
“哦?你怎麼确信的?”
她笑了下,打量着他的臉,舔了下自己犬齒。
啊,餓了。
“因為忠誠的伊卡瑞斯,會為他的主人解決前進路上所有的絆腳石。”
侍者,或者說伊卡瑞斯微笑着說。
被這樣的人臣服,真是會帶來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
甯汐柔心情頗好,擡頭勾住伊卡瑞斯的下巴,指尖在他的肌膚上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一下。
青年順從地将臉頰貼在她的掌心裡,很輕地蹭了蹭,像隻乖巧小犬。
“時間到了。”
他幾乎是戀戀不舍地擡起頭,方才的馴服化作恭敬,從依戀主人的小犬成了忠誠的下屬,領着甯汐柔走到了二層欄邊,擡起水晶杯,用銀叉子敲了敲,将所有目光吸引到甯汐柔身上。
比起舞會侍者,他更像是貼身男仆這一類角色。
說什麼?
甯汐柔看着手中那份來自“長老會”的發言稿,有一瞬猶豫過要不要照着念。
但很快,她想起方才伊卡瑞斯的話,很明顯,領主繼承人“德洛麗絲”和長老會,不像是站在同一陣營。
再加上任務内容很明顯寫着,她要成為真正的領主,就說明她現在還不是真正的掌權人,有什麼阻礙擺在她面前。
什麼阻礙呢?
要麼是其他繼承人,要麼就是這就是這個“長老會”了。
身份卡上的描述,德洛麗絲是繼承人,而不是“繼承人之一”。
所以,隻能是長老會。
動物不會和阻礙自己獲得更多生存資源的一方站在一起,他們隻會成為敵人。
互相撕咬,不死不休的敵人。
德洛麗絲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是會對敵人迂回配合,選擇蓄精養銳,最後擊破,還是會直接正面對抗,即使雙方的力量不對等,也不肯讓自己受一點委屈?
甯汐柔是第一種人,她笃信唯結果論,為了獲得最終的勝利,途中的一切退讓和舍棄都是有意義的。
但德倫郡未來的領主大人……
一身華服錦簇的少女站在高台之上,擡手,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演講稿撕開。
兩片,四片,碎片。
甯汐柔手上動作不停,目光環視,看見了幾個老者臉色鐵青,滿意地笑了。
找到了,敵人。
她擡手,将手中演講稿的殘骸往二樓扔下去,無數碎片從空中散落,向下飄去。
這是宣戰号角,無聲,又震耳欲聾。
甯汐柔會迂回,會以退為進,但德洛麗絲不會。
否則,伊卡瑞斯沒必要特意幾次提醒她“暫且忍耐”。
這位領主繼承人,不是會忍耐的人。
“哎,果然是您會做的事。”
伊卡瑞斯站在她身後,臉上露出一種頗為有趣的神情,自然是無奈先浮現,可這無奈中又帶着笑意無法掩飾。
他明知會有這一幕,他也樂見這一幕。
他迷戀着這一幕。
他單膝跪下,為甯汐柔雙手奉上黃金酒杯。
在甯汐柔接過酒杯的瞬間,水晶燈上的黃金燈盞爆裂燃燒,火光騰空而起,引起一陣驚呼。
穹頂上的空中花園散開,千萬白銀花朵自天空降臨而下,成了一場極盡奢華的雨。花朵落在賓客手中,薄如蟬翼的花瓣散落,隻餘下鑽石戒指制成的花蕊。
再擡眼,穹頂中懸挂着的翡翠,拼成一個字體華麗張揚的名字:
*Dolo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