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
在海陵的帶領下,甯汐柔來到了村子最中心的祭台處。
在路上,海陵簡單說村長邀請甯汐柔前來的原因:
除了讓海神使者視察祭台之外,也希望她能幫助他們,選出三日後祭典上,獻給海神大人的最後一件祭品。
甯汐柔自然說可以。
入目所及,是一個方形祭台,大約六米乘六米,用青石磚搭成,水泥做粘合劑,做工十分粗狂。
台上幾乎沒有什麼東西,隻放着一張用整根木頭雕刻成的椅子,木頭的紋理從椅背頂端延伸下去,四角被塑造成了海浪起伏的形狀,沒有椅子腿的存在,而是整個
和海神村的其他東西一樣,風格非常有“海”的質感。
甯汐柔一路走來,看到了這個村子的大緻情況。
和她最初的印象一緻,海神村是一個十分貧瘠閉塞的村落,幾乎大部分人住着的都是土房子,連有瓦片的房子都少見。
如果不是村子中人的衣着,甯汐柔甚至很難相信這是一個現代背景的副本。
但海神村這樣一個貧瘠的村子,居然能修起一座兩進的院子做神觀,能用青石磚搭起祭台。
這隻能證明,村子裡的所有金錢,全部被投入了他們對于海神信仰的狂熱之中。
甯汐柔喜歡狂熱的感情。
狂熱,極緻的東西,到最後往往會撕扯,燃燒,在爆裂中毀滅或被毀滅。
海神村的信仰,也會走向這個結局嗎?
她在看向不遠處的海岸線,在心裡問。
問她,也問那個“海神”。
“這裡就是祭台了。”
海陵說,他停在台階前,等着甯汐柔走上去。
六層台階。
她走上去,一步步數過。
在十年後的海村,甯汐柔也同樣走過一段台階,走上祭台。
她看不到祭台的樣子,不知道它是比現在這個祭台更加寬闊,亦或是相反。
但她記得自己走上的台階數。
十九級。
腳下的祭台,和她曾經登上過的那個祭台,不是同一個。
是什麼讓祭台變了?
是海神村在這十年間突然富裕了,想要再次修繕祭台,表現自己對于海神大人的虔誠?
還是原本祭台因為什麼原因無法再使用,不得不重新修繕搭建?
海神村的名字又為什麼變了?
海神村,海村,僅僅是一字之差,缺少的卻是最重要的那個字。
“神”。
信仰虔誠,是因為崇拜對象的崇高。
這個“神”的消失,是意味着村子裡信仰風向的變化,還是意味着他們自認為自己離“神”更近了一步?
甯汐柔壓下思緒,看着祭台下的一片空蕩的景色。
不是說要挑選祭品嗎?
十年後的海村,在挑選祭品的時候,祭台底下可是站滿了人。
“大人,這位就是海神村的村長。”
海陵落後甯汐柔半步登上祭台,看着她說。
她的視線落在站在自己對面的人身上。
村長是個中年人,很瘦,弓着腰,皮膚是常年被暴曬過後特有的幹燥黝黑,在太陽底下幾乎看不清楚五官的模樣。
“使者大人來到我們海神村,是我們全村的榮幸。”
村長看到甯汐柔的瞬間,就熱淚盈眶,聲音激動:
甯汐柔在十年後的時間線中沒有視力,她不知道眼前這個村長是不是就是十年後她在那個祭台上遇到的村長。
她隻能嘗試去辨認二者之間的聲音是否有所相似。
但她一時之間找不到二者之間的相同點。
十年後的村長,聲音嘶啞蒼老,聽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即使年輕十歲,估計也不會比眼前這個村長要年輕。
但是這又很奇怪,換村長,不往年輕的換,往老的換?
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們百年的信仰,終于得到了海神大人的回應……”
村長仰起頭,看向遠方的海岸線,深深一拜。
百年?
甯汐柔想起十年後的,自稱池隨冬的木偶曾經說過,關于海村由來的傳說。
在傳說中,海村人的祖先為了躲避戰亂,從遠方大陸乘着小木舟在海上漂流,希望找到一個安居樂業的淨土。
在海上的風暴中,他們的小木舟被打翻,他們也在劇烈的浪嘯中暈了過去。
本以為那就是生命的終結,沒想到他們居然再次醒來,躺在一座無人小島上,毫發無損,連獨木舟都保持着完好。
但那個故事中,最神奇的不是這裡。
“當年先祖們在海神大人的庇佑下,來到了海神島。他們不是在沙灘上醒來的,而是在小島的中心,也就是我們現在所站着的地方,海神祭台。”
村長擡手抹掉眼角一點因為過于激動而流下的眼淚:
“神船的落點,就是如今現在神觀的位置。這兩個位置遙遙相對,沿着他們連接起來的那條線,我們建起了海神村。”
“……你們的虔誠,令海神大人動容,所以才會以海浪的使者,将我們送來這裡。”
甯汐柔面不改色地扯起海神大旗。
“原來、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