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清楚了,沒有玉玺的傳位诏書,就是一張廢紙。沒有傳位诏書,便名不正言不順,天下臣民皆可讨伐于你!凡宗親子弟,皆可起兵攻打你!”
劉仲放下筆,看了眼方才拟寫的诏書,擡頭看向劉安,嗤笑一聲:“傳位诏書?當年父皇登基不也沒有傳位诏書嗎?”
話雖這麼說,可他謀位不正,诏書上還是需要蓋上玉玺。
劉仲帶着羽林軍,一步步逼近劉安,逼着劉安交出手中的玉玺。
劉安将玉玺抱于胸前,步步後退,最終無奈被逼在角落裡。
劉仲伸出手來:“大姐姐,給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福甯殿外響起了一片兵器碰撞的聲音。
劉仲大驚失色,問道:“怎麼回事?”
“兵符在我手上,外面的是怎麼回事?竟敢違抗兵符?”
正說着,圍在福甯殿外的羽林軍被劉昶帶領的護城軍殺盡,福甯殿的大門被破開。
劉仲看看破門而入的劉昶,又看看正朝着殿内氣勢洶洶走來的護城軍,再看看手上未曾加蓋上玺印的诏書,一下子慌了神:“殺了他!殺了他!”
劉仲亮出兵符:“我有兵符!”
劉昶當即掏出金羽令牌:“陛下禦賜的金羽令牌在此,見此令牌,如陛下親臨。”
“爾等還不速速跪下?”
福甯殿上的羽林軍們看一眼兵符,又看一眼金羽令牌,一時間竟不知該依從哪個。
劉昶罵道:“蠢了頭了?”
“你們先前受蔡桐蠱惑,謀逆作亂,陛下仁慈,沒治你們的罪,如今卻又受了這逆賊的蠱惑,難道還想着再次作亂不成?”
羽林軍聞言,紛紛丢下手中的兵器,垂頭跪在地上。
劉仲氣急,慌道:“起來!起來啊!本宮有兵符!還有父皇親筆所書的傳位诏書!”
“何須聽信他的?”
“诏書?”劉昶乜視一眼,越過跪在地上的羽林軍,一把從劉仲手中奪來诏書,草草掃過一眼,恥笑一聲。
與父皇的筆迹确有八九分相似之處,不過好在事前父皇曾将計謀告知于他,這份诏書絕不可能是父皇親手所書,那便隻能是劉仲僞造的。
劉昶随手将假诏丢在地上,擡手指着劉仲鼻子道:“你假拟诏書,矯诏傳位,該當何罪?”
“你——”劉仲話還沒說完,還未曾辯解幾句,便被劉昶身後的護城軍押下。
看着劉仲被拖了下去,劉安驚魂未定,撫着胸口,眼前瞬息萬變的局勢實在摸不着頭腦,因而問道:“七弟,這……這是……”
劉昶拱手:“大姐姐受驚了,待我見過父皇之後,再将此事告知大姐姐。”
“好。父皇氣血攻心,眼下現正在内殿呢。”
劉安與劉昶二人忙向着内殿走去,才看了承道帝一眼,便瞥見一旁的禦醫臉色凝重。
禦醫将二人拉到一旁,低聲叮囑道:“二位殿下,陛下再加上這幾日心緒不甯,憂思過度,今日又氣血翻湧,受了這麼大刺激……”
隻怕……時日無多。
禦醫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說道:“今後陛下需得耐心将養着,萬萬不能再受到刺激了。”
劉安與劉昶二人面面相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劉昶攀着禦醫的胳膊問道:“父皇這……你所言可當真?你可細細查驗過?”
劉昶心思不甯,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明明先前父皇說會裝出一副昏迷的樣子,待劉仲謀逆之時,自己再現身将抓他個現行。怎麼……如今這局面竟與父皇今晨交代給他的大相徑庭?
禦醫歎了口氣,搖搖頭:“陛下已上了年紀,身體早不似當年那般強健,再加上京中連着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兩位皇子相繼離世,還是兩位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子相繼離世,陛下身體怎會康健?
劉昶聽完,一個踉跄,險些站不穩,心中還翻湧上來一陣陣的後怕。
劉仲有模仿着父皇筆迹的假诏在手,連大姐姐都能被劉仲說成是逆賊,若自己再晚些時候,待他将玉玺蓋上,自己再率領着本不該出現在皇宮内的護城軍現身,隻怕……隻怕他劉昶今日也成了謀逆篡位之人。
若不是吳善輔喊得那麼幾聲,隻怕……隻怕就讓劉仲得逞了。
劉安在承道帝身旁守了一夜,聽得承道帝一聲清嗓子的聲音,忙秉燭看去,見承道帝睜開眼,喜極而泣道:“父皇,你醒了。”
承道帝醒後,隻覺身體沉重了不少,就連伸手想要摸摸劉安的腦袋安撫她,擡起手來也有些費勁,想來是年紀真的大了。
承道帝坐起身來,問道:“安兒,我……昏迷了多久?”
劉安擦去眼角溢出的淚珠,轉身端來一碗參湯,輕輕吹過之後,喂至承道帝嘴邊:“父皇隻是睡了一夜而已。”
承道帝苦笑一聲,知道劉安是安慰她,如今他的身體什麼狀況他最清楚。
不免想到逆子劉仲,承道帝怒上心頭,冷臉道:“那個逆子呢?”
劉安如實回道:“已将他押入天牢之中,等候父皇處置。”
承道帝冷哼一聲:“這樣的逆子,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劉安眉頭緊鎖,雖劉安也對劉仲多有怨言,可若父皇下旨殺了他,日後史書隻會記載父皇是個連自己孩子都能殺的暴君,于父皇的名聲無異。
“不過,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即刻拟旨,劉仲……”承道帝頓了頓,殺父弑君可是千古罪名,劉仲這個逆子,他那三兩重的骨頭也不知道能不能擔得起,想罷,承道帝改口道:“劉仲忤逆不孝,着貶為庶人,終身幽禁于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