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此時宛若是在做夢。
可是屋外人一聲聲的殿下,無一不是在提示着她,這并不是夢,這就是真實的現實。
可是太子殿下……
那可是谪仙般的人物。
對從來就沒出過小城的小姑娘來說,太子殿下那不外乎等于從小聽到大的話本故事角色或者哪個神仙蹦到了她面前一樣。
難以置信。
可震驚過後,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其實也沒有那麼奇怪。
眼前的青年也着着實實配得上谪仙二字。
不談他愛挑剔難相處的脾性,他長得是頂頂好看,葡萄從來就沒見過他這麼好看的男人。
但他不隻是好看。
用她腦袋裡少得可憐的詩詞形容,葡萄隻能想到四個字,器宇軒昂。
他和他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葡萄想,這大概就是鸨母經常挂在嘴邊說的貴氣,他比許多春月樓的豪客都要看起來更加貴氣,猶如天邊難以觸及的一輪明月,高高在上。
高貴到她這個小小瘦馬都不應該随意與他接觸的,還求他将她收下——
葡萄的背脊連同柔弱的雙肩都開始隐隐瑟縮。
她有些後悔了。
這個想法才剛從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檀香忽然盈在少女的鼻間,葡萄微微一怔,她回過神來,發現青年的手不知何時落在她的腦袋上。
“我說過了,”青年一頓。
他骨節分明的手掌摩挲着她的發絲,似是貼心的開口提醒,“我家頗有門楣,不是一般女子能進得了的。”
葡萄一顫。
他确實是說過這話,可是——
她當時哪裡會想到他口中的頗有門楣,竟會是皇家。
她不知道呀。
“我……”
葡萄的手指瑟縮,完全不知所措,隻是目光與青年對視,葡萄就感覺心慌,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大人物,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前半生學到的禮儀在這一刻,在青年的注視下仿佛都應對不上了。
“民女、民女配不上殿下。”
“怎麼會呢?”謝樓反問。
他的手指從她的腦袋收回,轉而輕撫她的耳垂,冰涼的指腹在她的耳垂上摩挲,說道:“葡萄姑娘是難得一見的博學多才,靈慧機智,是孤這輩子都沒見過的人,姑娘怎會認為配不上。”
葡萄:“……”
陰陽怪氣。
他又在陰陽怪氣。
他慣會欺負她的。
就在這時,對方接着問道,“姑娘難道是要負了孤的一番好意麼。”
小姑娘沉默了半響。
她清晰的記得青年說他家不能随意收留女子,但對她,他可以“好心”的單獨給她開後門。
如今他問她是不是要辜負他這番“好意”。
那雙狹長的黑眸凝視着她,分明就是在無聲的威脅,敢說後悔,她小命就“嘎達”一聲沒有了。
小姑娘笑的比哭還難看,“……沒沒有,殿下。”
她說這話的時候,青年的手已經從她的耳垂緩緩收回,尚且算是滿意她的回答。
燭火亮照着屋内,葡萄的餘光清晰瞥見眼前忽然出現的一點豔紅。
她有些疑惑。
意識還沒反應過來,目光先是跟随了過去,那點豔紅竟然是來自青年方才輕撫過她耳垂的那隻手臂上。
它點在男人白皙的手臂上,豔紅的顯眼。
葡萄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可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守宮砂。
他竟然身上有顆守宮砂!
小姑娘極其震撼。
相比于其他幾個鄰國,大周不算十分的保守,在幾個鄰國之間民風隐隐還算是開放的首領,可即使是其他幾個保守的鄰國,那也已經沒有女子點守宮砂了。
在這個女子都不點的年頭,他竟然在手臂腕側内點了一顆守宮砂。
他這是在為誰守身如玉?
葡萄其實對眼前青年是否開過葷這個問題不感興趣,她甚至不曾思考過。
可她從沒想過他竟然還是一個處子。
雖然青年先前已經說了她是他後院裡的第一人,可是當時葡萄也沒有放在心上。
那隻是院裡隻有她一個罷了,誰知道他外面有沒有人。
真正潔身自好的男人是根本不會遇上她的。
雖然她也不全是運氣那麼背。
她也是遇到過好男人的。
可是,那已經是小葡萄時候的事情啦,她已經入了春月樓,他們之間早已沒有可能。
她在春月樓見過的男人都是早已醉心混迹在風月場所裡的男人,他們一個比一個風流,不止逛花樓,還會養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