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正值白天,但外面烏雲密布,灰蒙蒙的天幕好似一座雄壯的高峰即将壓在衆人的身上。
馬車的車輪陷在道路的渠溝裡,無法動彈,前方的道路已經被堵死。
盡管侍衛們守衛在馬車四周,但是葡萄聽着前方傳來兵器相交的金屬撞擊聲,葡萄心亂如麻。
光是想象前方就有一群人打打殺殺,葡萄這顆小心髒驚吓的仿佛就要從胸口跳出。
就在這時,一陣狂風襲來,将卡在渠溝裡的馬車卷簾吹起,前方的景象全都一覽無遺在小姑娘面前展開。
即使清楚他們這時遇到了土匪,但是親眼看見一大幫子人高馬大,隻有眼睛露出來的蒙面土匪騎馬堵在他們的面前,葡萄還是吓了一跳。
侍衛們形成一條黑色的人形防護線,與對面那幫土匪厮殺在一起。
但這些人隻是負責打下手的一幫人。
真正坐擁大權,發号施令的那幫人還沒有下場,正如他們這邊謝樓也都還沒有出手。
彼此都在互相觀戰。
葡萄隻是偷偷偷看了一眼,一股寒意就在這時忽然從腳底上升至周身及四肢。
一雙琥珀色的鷹眸從遠處盯着她,明明隻露了一雙眼睛出來,但是葡萄莫名覺得頭皮發麻。
那人似是少年身影,他騎在馬上,背脊筆直,一雙鷹眸猶如飛馳在天上的飛鷹尋找着最佳時機下手。
對方好像在土匪幫裡地位還不低,看着他注視着某一處,其他土匪的目光都順勢圍了過來。
葡萄一陣心驚膽戰。
她下意識的想要躲藏在身旁青年的身後,全然沒有注意到身旁謝樓的目光。
就在這時馬車内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一陣震感,門簾順勢落了下來。
葡萄直接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在一衆土匪還沒來得及看清馬車裡少女的容貌,門簾已經精準無誤的遮蓋住了她的身影。
隻是在徹底遮蓋之前,一衆人還是清晰看見了少女曼妙的身影和如瀑布般柔順烏黑的長發。
人群頓時一陣沸騰。
“好啊!馬車裡竟然還有個美人作陪。”人群中,不知道是哪個土匪開口說了這句話。
即使門簾意境重新遮上,但葡萄都吓得不敢動彈。
嗚。
她、她果然還是被盯上了。
葡萄欲哭無淚。
山頭賊子無惡不作,搶官員富商的金銀财富都隻是尋常路子,他們什麼都搶,連官員富商的小妾丫鬟都要搶過來做他們的壓寨娘子。
葡萄做夢都不敢夢見這樣的事情,可如今卻發生在了她的面前。
她和如今的主子都還稱不上熟悉,隻是相識了三天,如今就要面臨可能換主子的情況——
葡萄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到底是平時如惡狗般的謝樓和藹些,還是眼前的山匪頭頭看起來更善良些。
他們兩個無論哪個看起來都不是好人。
相較那些不認識的土匪,身旁相處了幾天的青年盡管惡劣,但好在熟悉。
可是可是他要是萬一敗于那些山賊手裡,她要怎麼辦?
她是不是到時候就和山賊老實求饒會比較好?
回想起那雙鷹眸,葡萄就發怵。
一看就感覺冷冷的,殺人如麻,說不定還不愛聽人啰嗦講廢話,如果她真的不幸落在了他的手上……
就在這時,一道冰冷的鋒利劍光落在了她的脖頸上,葡萄吓得渾身發顫。
沒有見過大風大浪的小姑娘完全不禁吓,直接将腦海裡此時反複排練的生存演習全盤說出,就差痛哭流涕的求饒:“别、别殺我。我願意跟你回去當你壓寨娘子的……”
“我隻是一個瘦馬,不是什麼官家千金,求你别殺我……”
“呵。”
這聲熟悉的冷笑聲徹底把葡萄拉回了現實世界,她回過神來,發現馬車内無事發生。
青年單手持劍的看着她。
剛才映照在她脖頸上的劍光隻不過是青年拔劍時無意照影出來的光影,土匪遠遠還沒攻打到他們馬車裡。
是她太過于膽小了。
一點風吹草動就吓得她把心裡那些求饒的話全都一個激靈說出來了。
可是,可是這也不怪她呀。
葡萄覺得十分冤枉,她之前在冠南縣日子過得那麼太平,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直面這種場面……
她吓壞了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葡萄也不知道為什麼目光心虛的不敢直視眼前的青年。
隻見,他道:“昨日還是孤的侍妾,今日就準備抛下孤,準備去當别人的壓寨娘子了。”
“……妾身沒有那個意思……”葡萄小聲的說道。
比起土匪,她還是甯願繼續跟着他的。
隻是,她這後半話都還沒說出口,身旁的青年帶着極盡的陰陽怪氣,“孤原以為你對蘭序一往情深,沒想到倒是挺三心二意。”
有了蘭序還不夠,現在又多了一個少年土匪。
她倒真是花心。
葡萄隻覺得懵逼,這又關蘭序什麼事情?
他又在發瘋。
“妾身沒有……”
小姑娘幹巴巴的解釋道,“殿下,外面有土匪呢。”
所以?
青年的目光示意。
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即使美麗漂亮,但也壓迫感十足,他凝視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如果不是外面有一大幫子土匪在與侍衛們厮殺聲響不時傳來,葡萄都要以為馬車内真的是如青年一樣歲月靜好,一片祥和了。
他不急。
饒是這樣的情況,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