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的嗓音也是經過處理的,蒼老的聲音與少年想象中的聲音截然不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誰讓他擅自做決定了?”
有些東西,收集整齊,再一掌碾碎才最有趣。
“處理掉,不要留情,你知曉我說的是誰。”
少年低眉順眼:“是。”
天光漸漸籠罩這座繁榮的京城,黑袍人立在窗邊,說出口的話如清晨的寒氣一樣涼薄:“失手的規矩你也知曉,這次解藥銷毀,能不能忍過去活下來看你自己。”
“元七,以你的功夫,你不該失手的,心軟會要了你的命,記住了嗎?”
少年垂着頭翻了個白眼,仍舊稱是,新任樓主上任後第一件事便是給樓内之人下毒,每月一次解藥,否則生不如死,任務未完成,那便死在外面,自生自滅。
到現在,樓内人所剩無幾,但對樓主來說,夠用了。
黑袍人親手将解藥捏碎在少年面前,狠絕無情:“沒有我的命令,樓内人不許擅自行動。”
貓抓老鼠,要先看他們抱頭鼠竄才有意思。
“告訴元一,讓他抓緊時間,皇宮那邊,聽那位吩咐便是。”
言罷,少年退下,黑袍人化作茫茫人群中的一員,不知去了何方。
辰時三刻,天光大亮,秋霜化作露珠砸落,折射出金光萬道。
大理寺一早公示失蹤一案的罪魁禍首,乃興和長公主,并廣而告之,铩羽樓包藏禍心,有意與朝堂作對,朝廷将重點抓捕與铩羽樓有關之人,一旦發現絕不姑息。
發現線索舉報者,最高可賞白銀千兩。
白銀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對普通百姓而言,一輩子吃喝都不用愁了。
茶攤處冒着白茫茫的熱氣,議論的話語又變成了興和長公主和铩羽樓,聽完前因後果,不免令人長籲短歎,痛罵铩羽樓喪心病狂,抓捕賊人,他們老百姓也當義不容辭。
幾人當即決定要擦亮雙目,尋找铩羽樓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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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大石落下,紀甯萱徹底松了口氣,回府路上,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怎麼回到房中的她都不知道。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紀甯萱去了一趟西側小院,雪翎說陸夫人與肚中的孩子無礙,讓紀甯萱莫要擔心。
今日的雪翎明顯有心事,對紀甯萱欲言又止:“萱姐姐……”
雪翎張了張嘴,不知該不該說。
紀甯萱整理着桌上的藥材,洛雲觀三年,雪翎閑來無事就擺弄她的藥材,紀甯萱看也看懂了她的分藥習慣。
“你是想說蠱惑長公主的庸醫還未抓到,他才是罪該萬死之人?”
雪翎是個醫癡,每每提及醫術,她都神采飛揚,誇耀自己是個神醫,外人或許認為她年少輕狂,紀甯萱卻覺得她在醫術上有絕對的天賦,也多虧了她研制的雪肌膏,紀甯萱的背上才沒有留疤。
紀甯萱了解過雪翎的過去,她并不是無父無母的孩子,隻是家境貧寒,母親患病,父親掏光家底給母親治病,母親卻被庸醫害死,父親沒多久患上心病,郁郁而終。
孤苦伶仃的雪翎四處流浪,遇到了她口中的白發神醫,也就是比她更厲害的師父,才成就了如今的雪翎。
無疑,雪翎對庸醫是深惡痛絕的,恨不得将其千刀萬剮,“是,這種人活着多呼吸一口氣都令人覺得惡心,萱姐姐一定不要放過這些惡人。”
利用長公主救子心切,誘惑其謀害人命,其心可誅。
紀甯萱也明了,長公主乞求她的眼神太過紮眼,再驕傲的人,也有低頭的一日,那孩子……
“雪翎你帶上藥箱,晚些時候随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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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铩羽樓一事,今日早朝江硯珩也去了,早朝之時,大臣義正言辭,各抒己見,有人上奏應嚴懲紀明盛,有人上奏江湖門派挑釁皇家,乃狂妄自大,應即刻派人絞殺,以示皇家威嚴。
再者,就是些雞皮蒜毛的小事,江黎目光沉沉,一言不發,一股威壓覆在大堂之上,大臣們霎時噤若寒蟬。
江黎淡淡道:“淨講些沒用的廢話,你們倒是會發現問題,恨不得把一日三餐都報給朕,各地貪腐一案,為何沒人敢提?”
提到貪污,那便是談虎色變,大臣的脊背彎了彎,垂頭不言,完全沒了方才的三寸不爛之舌。
“朕來告訴你們為何?因為你們當中就有貪污之人,借官職之便,賺的盆滿缽滿,家中藏的金子見了光,都要刺瞎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