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喝茶。”遲挽遞給王嬸一杯熱茶,石秋榭也順手拿了一杯,一早上跑得口幹舌燥,正需要點水潤喉。
遲挽原本想給唐曉麗也端一杯,但終究還是在她咄咄逼人的眼神中退縮了。
一旁的石秋榭沖盧成夏眨了眨眼,小姑娘撅着嘴從桌子上拿了杯茶:“媽,喝點水吧。”
“喝水喝水,你還有心思喝水,你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不懂事的女兒,還交了一群比你更不懂事的朋友!”
盧成夏才說了幾個字,唐曉麗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隻不過她教育自己女兒就算了,但最後一句話明顯把遲挽和石秋榭也罵進去了,護崽的王嬸立馬就不樂意了。
“哼,”王嬸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挺好一個孩子,碰上你這麼個不懂事的媽,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你怎麼說話呢!”唐曉麗一激動,忘了手上還有杯熱茶,手一抖全撒在自己裙子上了,燙的她連蹦帶跳從沙發上蹿起來,把大夥都吓了一跳。
“成夏,快帶你媽去換身衣服,床頭櫃的小藥箱裡有燙傷膏,可别燙壞了。”
石秋榭站起身,指揮母女倆去換衣服。
王嬸的屁股像是長在了闆凳上,嘴裡還小聲嘟囔着:“燙死活該……”
好在唐曉麗一心都撲在自己的傷上,沒聽見王嬸說了什麼。
倒是盧成夏的動作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帶着唐曉麗進了自己的卧室。
石秋榭拿過王嬸喝幹的茶杯,往裡面灌了點水。
遞杯子給王嬸時,石秋榭小聲叮囑道:“我的祖宗诶,你可别在這火上澆油了……”
“她自己找罵,怪的了誰!我這可是護着你們,臭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王嬸正想發火,石秋榭一把摁住了她:“那你當着人成夏的面,說她媽媽,這合适嗎?”
“小姑娘面薄,本來就不好意思了,她可是遲挽最好的朋友,這麼多年也沒少照顧傻小子……”
“你作為長輩,既然心疼我們,也順帶心疼心疼她吧,行不,嬸子?”
石秋榭的聲音又低又緩,把王嬸那點火氣全說沒了。
王嬸偏着頭,和石秋榭對視幾秒,原本挺直的背一下子放松下來:“行行行,那待會兒我少說……不說她媽媽了,行了吧?”
“這才是我們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善解人意的王女士嘛!”石秋榭一臉欣慰,後面又接了個但是。
“但是等會兒你倆對上,你肯定還是忍不住的。所以,嬸兒你先回家吧,給我們做點飯吃行嗎,我要和成夏媽媽聊天,肯定沒空做兩個崽子的午飯。”
“求求你了嬸兒,你最好了,麼麼哒麼麼哒……”
“滾蛋,糊我一臉口水!”王嬸一巴掌推開石秋榭的腦袋,轉頭對上遲挽的視線時,又變成了笑臉:“小遲啊,想吃什麼,告訴嬸,嬸給你做。”
“哎呀他是豬八戒成精,什麼都吃!你快别問了,回去吧啊,等會兒李叔說不準還能釣條魚回來給我們加餐呢!”
“狗屁!他那杆都沒魚鈎,怎麼可能有魚,你嘴裡盡跑火車了……”
“我再練兩年還能跑高鐵呢!”
石秋榭架着王嬸的肩膀,連哄帶騙把人送到門口。
終于送走了一尊大佛,石秋榭松了口氣。
王嬸心疼他們,想護着他們,這種心情石秋榭明白。但就因為她太心疼石秋榭和遲挽了,所以這趟泥水,王嬸不能趟。
不然要受傷的,就變成了盧成夏了。
石秋榭轉身,正對上遲挽有些忐忑的眼神。
“怎麼了,幹啥虧心事了這麼看着我。”石秋榭呼噜一把遲挽的下巴,手法和呼噜大美妞時異曲同工。
“對不起啊哥,我又給你找事了……”遲挽摁住石秋榭作亂的手,心裡除了愧疚之外,還有些煩躁。
本來石秋榭這段時間就忙,自己沒幫上忙就算了,還淨添亂。
石秋榭擡腿輕輕踢了一腳遲挽的鞋:“得了啊,别一天到晚把所有事情都怪在自己頭上,下次地球毀滅你是不是還得跳出來攬在自己頭上啊!”
遲挽還想說些什麼,石秋榭卻不想聽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安靜點,讓我想想等會兒該怎麼辦。”
想想怎麼讓這位不速之客從他家裡退退退。
盧成夏卧室。
唐曉麗指揮着女兒拉上簾子,自己小心翼翼開始脫衣服 。
茶基本上都是撒在大腿上,好在這會兒天冷,唐曉麗為了保暖穿了件加絨的光腿神器。
這會兒腿上也隻是紅了一片,沒起泡,不是什麼大傷。
“給我拿件衣服。”唐曉麗往自己腿上抹着燙傷膏,盧成夏低着頭在衣櫃裡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衣服。
“哎呀你讓開,我自己來找,一天天什麼事情都幹不好,也不知道是随誰!”
唐曉麗一把推開女兒,自己在衣櫃裡挑揀起來,越翻她的眉頭就皺的越深:“你這都是些什麼衣服,不男不女的,一件裙子都沒有……”
“小姑娘家家的不愛好,就知道穿些過時的大短袖,醜死了!”
“也不知道做的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讨債鬼……”她嘴上沒停,很是嫌棄的從櫃子裡找出件像是睡衣的長裙開始往身上套。
而一直沉默的盧成夏,卻在這時開口了。
“是我讓你生的嗎?”
“你說什麼?”
頭一遍唐曉麗還沒聽見,滿不在意的随口回道。
“我說,是我讓你,把我生下來的嗎?”
盧成夏音量不高,吐字卻十分清晰。
她擡起頭,正視着母親的眼睛。
唐曉麗看着女兒的眼神,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興許是自己看錯了,不然為什麼,會在自己的親生女兒眼裡,看見了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