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舍得成夏啊?”石秋榭打轉向燈右轉,遲挽坐在副駕駛上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有點,雲南挺遠的,而且……”
“而且要不是她媽媽逼她太緊,成夏應該也不會選擇去雲南,是嗎?”
遲挽的話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往下說,石秋榭幫他補齊了。
“唉,”遇上紅燈,石秋榭踩刹停車,轉頭看着遲挽:“這種問題,隻有當事人自己能解決,我們也幫不了她。”
“而且,你往好處想,成夏是個很有事業心的孩子,這次去雲南,對她來說也許是個發展的好機會,有錢有權,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啊,”遲挽靠在椅背上輕笑幾聲,“也是,是我想太多了,她本來就比我堅強,也許成夏早就想好了。”
“對嘛,”綠燈亮起,石秋榭跟上車流:“如果成夏後面真的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她肯定會來找咱們的,到時候我們再替她操這份心也不遲。”
“嗯,我明白的。”遲挽靠在車窗上長舒口氣:“不說這個了石哥,我餓了,咱們什麼時候開飯啊?”
“……快了,回去接上徐霧,我們就一起去王嬸家吃飯。”
石秋榭頂了下腮,臭小子還真是順坡就下,前一秒還是擔心好友的抑郁美男,下一秒就變成了那個自己熟悉的貪吃傻貨。
遲挽瞥見石秋榭鼓囊囊的腮幫子,心下一動,剛準備再逗逗他,手機就響了。
遲挽嘴角的笑意還沒完全消失,他拿起手機随意翻了幾下,微翹的嘴唇逐漸抿成一條直線。
半晌,遲挽放下手機無聲歎了口氣。
石秋榭看似在觀察路況,實則在遲挽拿起手機的一瞬間,石秋榭所有的心思就已經放到遲挽身上了。
“……又怎麼了,嘴癟的像小黃鴨。”石秋榭摁了下喇叭,催前面的剁椒魚頭開快點,不然又得等個紅燈。
遲挽手指無意識揪着外套上的拉鍊頭,呼吸顯得有些急促,額頭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一層細密的小汗珠。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說話啊!”
“……”
等不到回答,石秋榭一着急,把車停到路邊,俯身用手背去試遲挽額頭的溫度,邊摸邊嘀咕:“燙嗎,感覺還行,那是吃壞肚子了,也不應該啊,咱倆早上吃的東西都一樣……”
“石哥,”遲挽攥住石秋榭附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勉強開口:“我沒事,就是可能,焦慮症犯了……”
“這叫沒事?!咱們去醫院!”石秋榭方寸大亂,甚至開始導航最近的精神病院在哪。
他一邊啟動汽車,一邊準備給醫院打電話,在電話即将被撥通的前一秒,遲挽細白的手指略過屏幕,替石秋榭挂斷了電話。
“石哥,我…不想去醫院,我現在隻要,隻要……”遲挽解開安全帶,一頭栽進石秋榭懷裡。
石秋榭手忙腳亂截住他,語無倫次:“你這是,你暈了?睡了?還是什麼别的,給我句準話哥哥!”
“我想要安靜,太,吵了,”遲挽吐字有些模糊,但石秋榭卻聽得分明。
“安靜,安靜……”石秋榭神經質般重複了幾遍,他一手抱住遲挽,又轉過頭掃視後座,手一挑就把後座的小毯子掀到遲挽身上。
灰色針織小毯從遲挽的肩膀一路蔓延到頭頂,密密麻麻把他包裹起來,遲挽靠在石秋榭的胸口,能聽見石秋榭如鼓點般急促的心跳。
柔軟的針織小毯和結實溫熱的□□,為遲挽在人世喧嚣中共同搭建出一個令他心安的小天地,遲挽幾乎是有些入迷的側着耳朵,貼在石秋榭的心口,聽着他的心跳。
石秋榭摟着遲挽,隔着毯子,他的下巴放在遲挽的頭頂,左手抱住遲挽的肩膀,右手則在遲挽背上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拍着。
這是,什麼感覺?
遲挽的意識有些模糊,他的眼眶周圍迅速堆積出熱淚,一點點打濕了毛毯,又打濕了石秋榭的外套,最後浸入貼身襯衫,在石秋榭的心口上,染出一朵小小的,淚水做成的透明水花。
石秋榭發着抖,他不知道遲挽這次的病為什麼發作,會發作多久,他隻覺得無力。
遲挽本人對此一無所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讓另一個人心慌,他隻是一味想躲在這個安穩小天地中,這裡沒有辱罵,沒有冷漠,沒有輕視,隻有安撫,隻有溫暖,隻有在乎。
過去了多久,十分鐘,還是三十分鐘,或者更久,石秋榭的手機響了一次又一次,又逐漸安靜,是王嬸,還是徐霧打來的。
不重要,此刻,石秋榭的眼睛裡隻能裝得下懷裡這一個人。
“石哥,松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