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抱了多久,抱得石秋榭的手都麻了,腿都酸了,毛毯裡突然冒出個腦袋來,一頭柔順黑發滾的亂七八糟。
遲挽伸出手輕輕敷在石秋榭眼睛上,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快閉上休息會。”
石秋榭順從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蹭在遲挽的手心,遲挽覺得有些癢癢,卻忍着沒收回。
“你好點了嗎?”石秋榭原本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他側過頭,靠在遲挽的肩膀上。
“嗯,好多了。”遲挽往前移了移,讓石秋榭能靠得更舒服些。
馬路對面陸陸續續過去了幾輛車,經過時車裡的人總是會多看幾眼石秋榭和遲挽,像是不理解為什麼光天化日下兩個大男人把車停在路邊,還摟着坐在一起。
但不管是石秋榭,還是遲挽,現在都沒有餘力去在乎别人的看法。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石哥。”遲挽偏過頭咳嗽幾聲,抽出張紙,幫石秋榭擦掉額頭和頸側的汗。
石秋榭依然閉着眼睛:“不要對我說這個,我最聽不懂你說這個。”
“……我沒想到會發作。真的,遇見你之後,我一直一直很開心。”
遲挽有些焦慮的咬着嘴角的肉,他讨厭自己的病,這病不僅讓自己痛苦,更是會讓在乎他的人痛苦。
“你知道嗎,”石秋榭閉眼,揪着遲挽衛衣帽子上的小球:“本來,我當年的高考成績,可以報醫學,但是當時的我感覺學醫,要很久才能掙錢,所以選了另一個更熱門的專業。
“但是現在,我很……”石秋榭忍下喉頭的一聲哽咽,“很後悔當時沒有學醫,如果我學醫,學的心理科,那是不是就能在你痛苦的時候,能幫上你什麼。”
“遲挽,”石秋榭的聲音很輕,“我好想變成你的藥,至少它們能緩解你片刻的傷痛,但是我在你身邊,卻什麼都做不了。”
遲挽的呼吸停了幾秒,他的手指懸在石秋榭的後頸上,猶豫片刻後還是放了上去,幫石秋榭按摩起敏感的脊椎。
“不,石哥。”遲挽的聲音還沒完全恢複,但語氣格外堅定:“你出現之後,我的藥量就減半了,因為我不再失眠,厭食,你把我照顧得很好。”
“這次發病,是因為我的心理醫生,剛剛在醫院遇見了我媽媽。”
“醫生看見我媽媽從腫瘤科走出來的,她知道我和我媽媽之間很少聯系,所以猶豫很久,還是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我。”
“那你,你打算怎麼辦?”石秋榭擡起頭,睫毛一簇一簇的,明顯是被水浸濕了。
遲挽要拿紙給他擦,石秋榭卻偏過頭去不讓遲挽看見他的眼睛,像是有些難為情似的。
“行了,撒開吧,這樣抱着膩歪死了,丢人。”石秋榭輕輕推開遲挽,自己抽了張紙囫囵把臉擦了一遍。
遲挽隻是看着石秋榭,不說話。
“……你盯着我幹什麼,我問你呢,你打算怎麼辦。”
石秋榭像是被盯得有些惱羞成怒,把大腿上的毛毯揉成一團,丢到遲挽身上。
遲挽接過毛毯,整整齊齊疊好,放回後座。
“你……是不是不知道該做什麼。”石秋榭把紙團扔進手邊的小袋子裡。
也難怪,就遲挽那倒黴媽做的事,擱誰身上也過不去,再多的母子之情,也消耗殆盡了。
“……回去一趟吧。回去看看,也許她不想看見我,可我,還是,還是……”遲挽說不下去了。
“可你還是要回去看看。”石秋榭替遲挽把耳邊的一縷亂發收到耳後:“那就回去吧,我陪你一起。正好再去看看你的病。”
“你陪我?”遲挽皺眉,“可是你地裡,還有魚塘,都一堆事,怎麼脫得開身。”
“我還是……自己回去吧。我媽媽說話不好聽,我怕到時候傷及無辜,她連你也一起罵。”
“那就讓她罵。”石秋榭不假思索道:“以前和各種甲方合作,為了簽合同什麼罵沒挨過,什麼孫子沒做過,我還怕你媽那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嗎。”
“至于其他的事情,”石秋榭已經盤算好了:“交給勇哥和李叔他們就行。我頂多算是個半吊子,他們才是行家。”
“徐霧估計還要待幾天,我回去之後和他商量一下多住段時間,去王嬸那吃幾天飯,大美妞和帥小夥也有人照顧了。”
“總之,”石秋榭拍拍遲挽的肩膀:“你就不要再廢話了,這次,我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