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說明他信任你啊,絕世好人石秋榭先生。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替他趟這一次渾水。
我真是個有用的人呐。
石秋榭在心裡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遲挽也算是一個盡心盡力的好兒子……
“昨天來的那個小帥哥,是侬兒子伐,嘎帥的呀。”
石秋榭停住腳,8703,就是這兒了,剛就聽見這間房裡有聲音。
這聲音也不年輕,應該不是查房的護士,石秋榭猜是謝青玉請的護工。
聽聽,别人都誇你兒子嘎帥,你這個當媽的是不是應該順着别人誇誇你兒子……
“不過是個扶不起來的孽障。”略冷淡的女聲響起,聽得出聲音的主人除了冷漠,甚至說這些話的時候還帶着些厭惡和不耐煩。
冷靜,石秋榭,不能一見面就吵架。
石秋榭深吸一口氣,決定暫時先不進去,就在門口偷聽會兒護工和謝青玉的對話。
他倒要親耳聽聽,謝青玉這個缺心眼的媽,能在外人面前怎麼說她兒子。
“呦,侬這個人怎好這樣講你兒子的啦,侬兒子賣相老靈額,看上去老關心侬額。”
護工應該是個五六十歲的阿姨,聽着像是魔都本地人,說話帶着方言,不過聽來聽去都是在誇遲挽的好。
啧啧,石秋榭忍不住搖頭。
一個陌生人都能看出遲挽的好,謝青玉卻身在福中不知福,把遲挽一塊寶玉當成頑石,真是眼瞎心盲。
“你是沒看見他的另一面。”謝青玉冷笑一聲,“我就沒看過誰家孩子像他這麼沒出息。”
“那你還真是沒見過世面了。”
護工又說了些什麼,石秋榭已經沒心思在聽了。
他冷着張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直接推門而入。
張口就說謝青玉沒見過世面,謝青玉皺着眉,還算是有禮貌的問道:“你是誰?”
“我是遲挽家的租客,我現在住他家,每天靠給他洗衣服做飯陪睡付房租。”石秋榭故意把話說的很難聽,越難聽越好,他就是想惡心一把謝青玉。
“你瘋了,你在說什麼,請你出去,不要在這說這些龌龊的話。”謝青玉下意識看了一眼護工,護工得了眼色之後很識趣的主動出去了,還幫忙帶上了門。
石秋榭壓根不關心其他人,隻是自顧自往下說:“呦,這會兒知道丢人了,剛剛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你兒子罵成坨狗屎的時候怎麼沒覺得自己丢人啊?”
“我們的家務事,就不勞你一個外人費心了……”
謝青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石秋榭一把打斷。
“誰他媽跟你是一家人,遲挽願意嗎,我要是攤上你們這對惡心人的父母,我每天出門都要沖着地上吐口水罵一聲晦氣!”石秋榭呸了一聲,假裝看不到謝青玉已經鐵青的臉色。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遲挽,你和這樣的人往來,我不意外,隻是你自己堕落,就别讓我們看見,免得别人以為我教子無方。”
謝青玉即使已經氣的渾身發抖,也還是沒有像王嬸她們吵架那樣爆粗口,話說的一套套的,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多講理的人。
但是石秋榭就是不吃這假惺惺的一套。
“呦,你還知道教子無方,那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遲挽是擔心你們才特意趕回來的,你們呢,又是怎麼對他的?”
“除了辱罵他打擊他,你們還為他做過什麼?口口聲聲說教他為人處世為他鋪平道路,放你的狗屁!他迄今為止碰到最大的痛苦的困難,就是你們帶給他的。”
“不配為人父母就别他媽非得生,生一個禍害還不夠還得生第二個,你們問過肚子裡的孩子願不願意嗎,他要是知道自己爸媽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哥哥,還願意讓你們當他的父母嗎?”
“别說什麼看見遲挽晦氣,他這輩子遇見你們才是真晦氣!”
石秋榭一口氣把這些話喊完,謝青玉被氣的捂住胸口半靠在床上,也不反駁,隻是冷眼看着石秋榭,像在看條瘋狗。
“你不用這麼看着我,”石秋榭嗤笑一聲:“我是不是個好東西,輪不到你來評判,同樣,你更沒有資格評價遲挽是不是個有出息的人,因為你不配。”
“哼,這些話,都是他的心裡話吧,埋在心裡這麼些年,還真是難為他了。”謝青玉臉上帶着病色,眼神卻依然犀利。
“他不是你這種人,别自己是小人,就把别人都當成自己了。”
石秋榭踢了一腳放在地上的果籃:“他要是心像我這麼狠,也不會被你,還有你那同樣奇葩的老公折磨這麼多年。”
“折磨?”謝青玉像是聽見了一個笑話:“玉不琢不成器,我和他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結果呢,他是怎麼回報我們的?”
“不僅成績提不上去,工作更是一事無成,跑去寫什麼網絡小說,一幫烏合之衆湊在一起,能寫出什麼好東西!”
謝青玉緊緊揪着身下的被子,眼神中的恨與厭惡毫不掩飾。
石秋榭從來沒想過,一個母親,在提起自己的兒子時,會露出這種表情。
而根據遲挽之前的描述,他那個尚未出現的爸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比謝青玉做的,隻多不少。
好笑,太好笑了。
石秋榭伸手捂住眼睛,一想到遲挽就是被這麼兩個完蛋玩意兒困在黑暗和痛苦裡那麼多年,他隻覺得荒謬。
謝青玉沒出聲,一直看着石秋榭站在床尾自顧自捂着眼睛笑,鄙夷幾乎化成一支實質的箭射在石秋榭身上。
石秋榭笑夠了,擦掉眼角的水漬,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黑卡:“拿着吧,這是你那不成器的兒子和那幫烏合之衆一起寫的網絡小說換來的稿費,給你和你老公買墓地,應該是夠了。”
說完,他沒再看謝青玉的表情,也不去聽她後來又喊了什麼,石秋榭隻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下到一樓時,他看着熙攘人群,忽然掉頭進了男廁所。
“咔嚓。”石秋榭點燃手裡的煙,一口氣抽完半支之後,把剩下的半支摁滅扔進了馬桶裡。
“操。”石秋榭冷着張臉。
一沖動,好像把事情辦砸了。
這回去,怎麼和遲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