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粥也帶……”
“娘?娘?!”
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洛冰河一驚,趕緊上前探她的鼻息,再一模她脖頸,又冷又僵硬。
洛冰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僵硬的洗衣婦,有些難以置信地喃喃:“不會的。不會的。娘隻是暈過去了……她會醒的……”
說罷自欺欺人地端起粥碗,扶着已經僵硬的洗衣婦,将碗邊往她唇上送,輕輕斜傾将粥喂進去。
但洗衣婦死前雙唇緊閉,粥根本喂不進去,全都撒在她的衣襟和被褥上。
洛冰河嘗試掰開她的嘴,但無濟于事。
“娘……死了?”
洛冰河終于願意嘗試接受這個現實了。
他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手裡的粥碗也因脫力而在地上砸的粉碎,平時都喝不到的肉粥就任其撒滿地面。
洛冰河努力地站起來,忽覺胸口一陣冰涼。一摸,原來是洗衣婦前幾日交給他的玉觀音。
那時候洗衣婦早覺命不久矣,花了大價錢買了個玉觀音。
她顫顫巍巍地将玉觀音交到洛冰河手裡,滿眼淚光:“孩子啊,娘若是……若是不久後離開你了,能保佑你的就隻有它了啊!”
洛冰河接過,聞言當即撲進婦人懷裡:“娘,您說什麼呢!我看您這幾日都能坐起身來了,定是快要好了的迹象!怎麼會不久後離開我!”
婦人隻是唉唉歎息。洛冰河看着手裡的玉觀音,難過得像是已經親眼看見婦人死亡了一樣。
婦人隻是從洛冰河手裡拿過玉觀音,穿進一根紅繩,然後親手系在了洛冰河的脖子上。
真的很涼。洛冰河想。貼在胸口的感覺讓洛冰河徒增一身寒意。但如今,娘已經變得比這塊玉觀音還要冰涼了。
十歲的洛冰河擦幹了眼淚,親自花了一夜的時間挖了個坑,趕在天亮前掩埋了婦人的屍骨。
娘親離世。戚氏也毫不留情地将洛冰河逐了出去。洛冰河無法,隻能重走老路,沿街成為乞兒,或是給人打散工。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年,洛冰河也到了十二歲。
一日。洛冰河正在路邊啃着讨來的面餅充饑。忽見一抹金紅的靓麗倩影,娉娉婷婷。
定睛一看,竟是兩年前被送去外家的戚香梨!
時隔兩年,十七歲的香梨已出落得愈發水靈秀雅,穿的一身金紅的衣裙,頭上幾支紅珠钗和金流蘇,将她襯得貴氣逼人,雍容優雅。
她的身後跟着的還是那個叫安月的婢女。安月本也是容貌清秀,盡管和香梨走在一起略有遜色,但也是一等一的标緻美人。
香梨步伐匆匆,看方向應是剛從戚府出來。待她走近,輕輕一瞥,竟直接注意到了坐在路邊的洛冰河,一臉錯愕與欣喜。
她不顧大家閨秀的禮儀,趕忙拈着裙擺奔了過來。
洛冰河愣神之際,她已經一把握住了洛冰河的手,滿臉的心疼與思念,不禁擁住洛冰河期期艾艾起來。
她哭的梨花帶雨:“冰河,我…我被定了親,去年剛與嚴氏公子嚴文景成親。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他還對我動辄打罵。”
洛冰河趕緊伸手回擁香梨,撫着她的背脊幫她順氣。香梨嗚嗚咽咽了幾聲,又抹了把淚接着哭訴:
“我回了本家,到處找你…卻得知你被他們辭了趕了出來,你的娘親也…但是幸好你沒事…嗚嗚。”
洛冰河無法,隻能擁着香梨輕聲安慰。安月見小姐不見了,四處尋找,終于在洛冰河這裡找到了。
一瞧自家已經成婚了的小姐正和陌生小乞丐摟摟抱抱,不禁皺了眉頭,卻也不敢說教自家主子,隻能小聲出言提醒:“夫人……時候不早了,還得去廟裡……”
但安月一走近,就看見洛冰河那張久違的,如鬼魅般惑人的漂亮臉蛋。
哪怕成了小叫花子,依舊是英俊逼人,氣宇不凡,臉上的髒污反而給他平添一種破碎感,把安月看得呼吸一滞,倒忘了自己是來勸主子走的。
洛冰河一擡頭,正對上安月視線,朝她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是安月姐吧?安月姐也生得愈發好看了,差點認不出。你快勸勸梨姐姐,叫她莫要傷心了。”
安月被洛冰河看得一羞,紅了雙頰:“正,正是呢。小姐,别誤了時辰,老爺要責罰的。”
香梨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洛冰河。又一陣噓寒問暖,才引出香梨尋找洛冰河的真正原因。
香梨哭哭啼啼地掏出一隻香囊,香囊甚是精巧,上面繡了潔白的梨花,以及一個“梨”字。
未待洛冰河反應過來,香梨二話不說将香囊塞進了洛冰河的懷裡,然後起身就走。
臨走之際,香梨深深回眸望向洛冰河,抽噎着道:“冰河,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啊。我……我心悅你許久。
“拜托了,這香囊便作定情信物。若我回去之後能成功逃離那嚴文景,我就來尋你!”
洛冰河無言,想了想,點點頭:“好。一言為定。”
于是香梨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自此,洛冰河再也沒得到過香梨的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