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受罰跪以來的半個月裡,洛冰河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人識得他的身影。
其中不乏為之感歎者,但也有許多不解其緣由之人,對他指指點點。
偏在此時,沈清秋這幾日似乎有意無意地頻繁召喚他,不是讓他去各峰送東西搬東西,就是找些瑣事讓他來來回回地奔波。
在這十幾天裡第三十次被傳喚去遞帖,洛冰河接過明帆扔來的東西,沒好氣道:“這個送去齊師叔峰上。喏,就那座,叫仙姝峰,快去。”
明帆可不管洛冰河認不認路,臨行前還揮着拳頭警告洛冰河:“送不到你就死定了,務必親自送到,這東西可重要着呢。”
洛冰河不敢多問,忙上路了。
他想着這次正巧是去仙姝峰,上次借了柳溟煙的傘,這次正好可以一并還了,便回了柴房,取了那柄小心翼翼安置了半月餘的傘一道走了。
十二峰之間雖有虹橋相互連接,但因分布幾乎成圓,讓人很容易迷失方向感。
洛冰河兜兜轉轉,幾次差點走錯到百戰峰和千草峰去。
洛冰河在路上想問問路,但弟子們都行色匆匆,還未等洛冰河開口就已經快步走遠了。
洛冰河無法,隻得自己摸索。可峰回路轉,一回頭,竟直直與一人正巧撞上視線。
巧是巧,此人正是柳溟煙。
柳溟煙依着洛冰河罰跪那日所穿的梅紫色姝仙峰弟子服,一對美目盼兮,溫柔地看着洛冰河。
“師兄?真是巧。”
洛冰河點點頭,回笑道:“正是。我現下正要去仙姝峰遞東西,順道來還溟煙師妹你的傘。”
柳溟煙“啊”了一聲,才發現洛冰河正拿着那把傘,便道:“不用這樣麻煩,一把傘而已,師兄不還便是了。至于東西,我來替師兄轉交師尊好了。”
洛冰河正要答應,又忽然想起明帆臨行前的交代是“務必親自送到”,想着萬一出現閃失便牙根發酸。
于是洛冰河頓了頓,還是婉言謝絕了:“不了,我師尊交代說要親自将東西送到。師妹要是方便,為我指個路就好。”
柳溟煙聽罷,點點頭,道:“我正要回去,順路領師兄過去吧。”洛冰河便笑着作揖:“有勞師妹了。”
一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時不時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起來。
柳溟煙走在前面,問道:“還沒請教,師兄叫什麼名字?”
“洛冰河。”
“洛師兄那日,如何招惹了沈師伯,才受了這樣重的罰?”
洛冰河聞言一愣,想開口同她好好解釋冤屈,卻想來一面之緣罷了,人家未必會信自己,于是還是住了口,隻是苦笑着道:“這個……便說來話長了。”
柳溟煙也沒有再問下去,一路上就默默無言了。一刻鐘不到,二人就已行至仙姝峰腳下。
洛冰河随柳溟煙登上峰門,一路向上,蜿蜒曲折,終于行到仙姝峰主殿——棠阙宮,再往裡走就是仙姝峰峰主的卧房。
柳溟煙将洛冰河引到殿門前,躬身一禮:“洛師兄稍等,我這就去内殿請師尊。”洛冰河依言點點頭。
柳溟煙頓了頓,略帶笑意欣賞道:“洛師兄當真是正人君子。方才一路上峰路上,眼不斜不瞥,從不亂瞧,與我也相隔不遠不近。”
聞如此誇贊,洛冰河也低頭輕笑:“本該如此。”
柳溟煙便去了,仙姝峰的弟子大多不怎麼出峰,來來往往間也無人知道山門罰跪一事,所以隻是都暗暗驚歎洛冰河的模樣是如此俊朗非凡,路過他身側時無不是推推搡搡嬉笑逗鬧着。
“哎,這是清靜峰的弟子吧,好俊哦。”
“是師弟吧?從前可沒見到過。”
也有膽大的直接上前詢問其名姓,甚者還有問是否已有道侶。
洛冰河雖然尴尬,卻也面上不顯,一派溫文爾雅從容應付。
“師侄久侯多時了,來了來了。”
洛冰河聞聲不見人,正愣神之際,一道瑰麗的紫紅色身影晃入眼簾。
此人正是仙姝峰峰主齊清萋。
已入金丹期的她外貌維持在二十五六芳齡的年紀,鳳眸一雙,眼尾上挑卻不見刻薄之态。
面容精緻明豔,面色白裡透紅,一口朱唇不畫而紅,腰身纖細走路婀娜,搖曳生姿□□顫動。
她與峰中其他弟子的弟子服顔色有所區分,更顯奪目。
她與走在身邊的柳溟煙一個穩靜清冷,一個直爽潑辣,對比強烈,十分養眼。
見到洛冰河正規矩站着,忙喚人将他引内殿裡。柳溟煙從她身後繞出,正端着茶盞。
待幾人入了内殿,齊清萋為洛冰河賜了座。洛冰河将東西掏出,恭恭敬敬遞給了齊清萋。
齊清萋接過請帖,有些錯愕地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反複确認。
待她确定這隻是一張單純且普通的請帖,上面不存在任何暗号或密函後,莫名其妙地看向洛冰河,不禁問:
“你師尊當真讓你特地親自來送這帖子?”
洛冰河認真地點點頭。齊清萋看向洛冰河的眼神同情又複雜。洛冰河疑惑,一旁的柳溟煙适時解釋:
“這種請帖,通常是傳音失靈的情況下才用的。沈師伯若想請師尊去清靜峰,直接傳音即可,沒必要特地遣人來送請帖。”
想來又是沈清秋惡意挑事,差遣洛冰河到處跑的刁難把戲了。
齊清萋倒也很清楚自己這位師兄的惡劣,但毫無辦法,隻得歎口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