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又被幾個清靜峰的弟子半夜從柴房裡拖了起來,然後趁夜深人靜,直接扔到了沈清秋的竹舍裡。
待洛冰河清醒,一睜眼就見沈清秋那張半遮在陰影裡的臉,又随着折扇一展,僅露一對眼睛,不禁心中一顫,卻又無可奈何,隻得低低垂下眸去。
沈清秋見洛冰河沒什麼動靜,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便對他的反應明顯不滿意,啧了一聲。
明帆心領神會,當即大喝:“見了師尊,還不問安?!”
洛冰河聞言,踉跄着撐地作半跪姿,恭恭敬敬:“師尊…夜安,弟子見過師尊。”
沈清秋敷衍地一點頭,随口道:“近日功法練得如何了?”
沈清秋想着,若是這洛冰河偷懶未練那本錯誤的入門功法,就能以怠惰功課為由狠狠責罰他一頓。
洛冰河一怔。心道師尊怎麼會過問自己的功課…難道是尚存一絲為人師的良知,或是幡然悔悟往日種種了…?
無論如何,洛冰河撐起身站定,認真對沈清秋道:
“弟子日夜鑽研師尊所贈功法,不敢懈怠一日。但弟子愚鈍,雖已理解不少,但終究是僅能領會其中皮毛。”
沈清秋一揮手,示意洛冰河演幾招瞧瞧。
這一出招,沈清秋便愣了。哪怕功法錯得萬分離譜,毫無章程規律可言,幾乎是個緻人瘋魔的邪書。
可這洛冰河卻因其過人天資,一招一式,竟也有模有樣,略有章法可圈可點。
一連招使完,連一旁的明帆都險些驚掉下巴,沈清秋更是瞠目結舌了。
洛冰河抱拳一禮作收尾,遂滿眼期待熱忱看向沈清秋:“師尊,弟子做得如何?”
回應他的是沈清秋迎面扔來的折扇。不偏不倚,正中洛冰河前額,相撞發出啪嗒聲響。
沈清秋幾近咬牙切齒罵道:“雜亂無章,你确定好好看過那本功法?簡直是毫無天資可言,愚鈍不堪,朽木不可雕!”
洛冰河吓得一愣,慌忙跪地,急欲辯解:“師尊,我看過的,裡面還有幾處弟子弄不明白的,想着尋機會請教師尊……”
不消說,洛冰河說的“弄不明白的地方”,一定就是功法裡錯漏百出的地方了。沈清秋當即一聲怒斥打斷他:“你這樣的蠢材,量你聽百遍也永遠不可能學成!”
洛冰河仍不死心:“可是師尊不也還沒教弟子嗎?師尊隻消教導一次,弟子定……”
沈清秋一掌将桌上一套白瓷茶具掀落在地,頓時一地的碎片狼藉。
沈清秋平複下心情,轉頭看向身旁的明帆,仍帶怒意道:
“洛冰河以下犯上,頂撞師尊,拖去柴房給我吊起來打!”
“是!”在一旁看戲良久的明帆終于得以出場。他立刻向門外大喝幾聲,便沖進來幾個低階弟子。
勝在人多,風風火火地就将洛冰河拖回了柴房老家。麻繩一系一捆,洛冰河雙手齊舉頭頂,正吊在柴房的破爛梁木上。
明帆拎着藤條,随手浸到水缸裡。
沾了水的藤條韌勁非常。一鞭子下去,直抽得洛冰河面色煞白,冷汗直冒。
又是一鞭下去,洛冰河忍不住,終是沒忍住洩了聲叫了出來。明帆并不親自動手,隻是抱臂站一邊看着,幸災樂禍。
洛冰河被抽得鮮血淋漓,鞭痕遍布背部延伸到肩胛。雙臂仍被麻繩捆綁連帶軀體一起高高吊着。
一直吊到正午。整整兩個時辰。直到洛冰河被柴房外透進來的豔陽照透,四肢才稍微有了知覺。
繩結系的是個死的,洛冰河也沒力氣再掙脫。他低着頭,忽然看到自己脖子上懸着的玉觀音。
恍惚間,周身升騰翻湧起靈流,洛冰河一使勁,靈流向外湧,竟生生将繩子爆開了。
洛冰河掉在地上,艱難地動了動,身上雖疼痛難捱,心裡卻已忘記被吊起來打的屈辱和痛苦,反而滿心歡喜。
他借這次機會,修為上有了大長進!
盡管不知道為什麼之前為什麼一直修習功法卻仍然效果甚微,琢磨來琢磨去隻研究出一套還算湊合的自己的打法,對上明帆他們用處依舊不大。
但他現在,好像可以自主運用體内靈力外放或内收了。
所以當明帆戌時下了晚課,忽然想起來去柴房給洛冰河松綁,卻見那柴房空空,隻有一地斷裂的繩子。
明帆又驚又怒,滿後山找人,就見到了正運功調息傷處的洛冰河。
明帆連忙奔回竹舍找沈清秋禀報。起初無甚在意,捧着古籍品着茶正端坐在主位上,一派閑适。
明帆知道自己師傅的德行,糾結起要不要說。沈清秋見明帆一副要說不說的樣子,微蹙了眉頭,頭也不擡地開口催促:“要說什麼便趕緊說,拖拖拉拉賣什麼關子?”
明帆聞言連稱是,然後白着臉把所見所聞俱說與了沈清秋。
不出意外地,沈清秋的臉随着明帆吐出的每一個字而肉眼可見地越來越黑。
直到明帆說完閉嘴,沈清秋咬牙切齒,臉色陰郁地能淌出墨來。
“你是說,那小畜生即使拿着錯的功法,還能有所長進?”
明帆忙不疊點頭,表情也是十分惶恐,還帶一絲和沈清秋如出一轍的惡心嫉妒。
那天夜裡,竹舍都快被沈清秋轟擊亂飛的靈力暴擊給砸塌了,沈清秋才堪堪收手。
他揉着腕子,沒好氣地坐回了椅子上。
沈清秋一揮袖,冷哼一聲擡腿離開。明帆忙指揮着其他幾個弟子一起收拾,再寫傳信叫安定峰來派人修繕。
甯嬰嬰又知道洛冰河被罰鞭抽的事了,急急匆匆地往柴房趕。
不過這次卻不見柴房内有人,甯嬰嬰看着被收拾規整的柴房,挑滿水的水缸,劈好的柴,怎麼也不像是誰在這裡被鞭罰過一樣。
正愣神,身後傳來洛冰河的聲音。
“甯師姐?”
甯嬰嬰一回頭,就見是毫發無損的洛冰河,他手裡正揣着那本功法,除了衣服略有破損,倒看不出來受過多重的傷。
并且洛冰河此刻正一臉容光煥發,看起來好的不能再好了,甯嬰嬰也松了一口氣,走上前摸了摸洛冰河的頭。洛冰河也乖巧地任摸,一下子好不溫馨。
甯嬰嬰又在洛冰河身上看了又看,還未等她發問,洛冰河先開口了,語氣也是止不住的欣喜。
“師姐,你知道嗎,我修為度過了瓶頸,現在開始有所提升了!”他全然忘記了被抽打的痛苦,因有所進步而眉宇間一派欣喜。
甯嬰嬰聞言也十分驚喜,笑道:“不愧是阿洛!我就知道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