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一針見血,一來就戳中了謝陳的内心,他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兩年前,我離開江城之前,礙于要隐藏身份,沒計較他們做的那些事。後來我循着蛛絲馬迹,查到了一些東西,關于十七年前我父母的意外。十七年前,我父母從手術室出來後的意外,根本不是醫療事故,而是謝鋒買通了那個入獄的主治醫生,特意換的藥。”
謝陳頓了幾秒繼續說:“我想他們昨天也是想用同樣的方式對付我吧?”
梁舟淮想起昨天保镖手裡的罪證,點了點頭。
謝陳苦笑一下,繼續說:“一開始我不确定是謝鋒,隻是懷疑,但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就給他們找了些麻煩,後來查到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就開始打壓謝氏,還把謝鋒送進了療養院。你可能也知道了,他在裡面差點死過一次。”
梁舟淮“嗯”了一聲。
謝陳笑了笑,說道:“說實話,那還真不是我幹的,純屬是他自己待不住瘋了,自己劃破了手腕,後面又被救回來了。”
“那為什麼最近又放他出來?”
梁舟淮話落,謝陳驚奇地看着他,好像在問他為什麼會知道?
梁舟淮被他的表情逗笑,偏了偏頭,幾秒後又恢複正色:“我又不是傻子。”
他想知道的東西,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去查,謝陳把謝鋒放出來這事兒,就是他昨天聽了謝陳保镖的話後,連夜查出來的。
謝陳噎了一下,解釋說:“因為我最近收集了一些他的把柄,想着萬一他真在裡面死了,就沒法把他送進去。”
梁舟淮追問:“那你當初親自送他進去,就不怕髒了自己的手?”
謝陳回答:“名義上,我是他親侄子,當初的手續都是合法的,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幹會被人輕易拉下水的事。”
“……”梁舟淮無奈歎了口氣,算是明白了這兩年謝家幾位叔侄之間的恩怨,“把你手裡的證據給我,後面的不用你操心了,我送他進去。”
反正當初已經把謝朗送進去了,也不差謝鋒和謝潼這一對叔侄,隻要他想,謝家這幾位可以在裡面待一輩子。
梁舟淮說完,謝陳卻愣住了:“沒了?”
“你還想說什麼?”梁舟淮目光直視着謝陳,心裡隐隐期待着謝陳解釋一下他患上PTSD的原因,“想說什麼都可以。”
謝陳也直視着梁舟淮,勉強勾起笑容:“沒了。”
梁舟淮挑了挑眉,放下翹着的腿,改為雙手十指交叉,手肘各撐着一邊膝蓋:“行。”
期待歸期待,但那畢竟是謝陳心裡過不去的地方,也不指望他能一下子全告訴自己。
隻是,之前他确實是打算等着謝陳敞開心扉,一字一句地親口告訴他,但現在他害怕了。他和謝陳分開了整整兩年,而且是兵荒馬亂的兩年,他不知道謝陳身邊是否還隐藏着他不知道的危險,萬一某天,和那場槍擊類似的危險再次發生怎麼辦?
又或者再遇上謝鋒謝潼這樣的謀殺報複,而他什麼都不知道,又該怎麼辦?
人類害怕未知,他也不能免俗。
對于未知的危險,他從來不坐以待斃,既然謝陳不肯說,他就隻能自己去尋找答案。
當然,眼下的重點還是要解決謝鋒和謝潼,以及岌岌可危、瀕臨倒閉的謝氏集團。
不知道哪個病房又按了鈴,通報音再次在樓道響起,護士又推着車從門口路過。
梁舟淮和謝陳各自安靜下來,他們許久沒有這樣認真地談過,他們之間兩年的隔閡,随着暴雨的吞噬,似乎也洗滌消散不少。
梁舟淮的外套送去洗衣室烘幹了,現在隻穿着薄薄的藍灰色襯衫,謝陳怕他冷,拉出半邊被子,邀請他進來。
梁舟淮淡淡地看着他,表情有些無語,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前,面對那個時候撒嬌耍賴的謝陳。
不過,已經二十六歲零十個月的謝陳,不再撒嬌耍賴,而是十分霸道地把梁二少拉進了自己的被窩。
謝陳跟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摘了呼吸機氧氣罩,但梁舟淮還是小心翼翼的,怕壓着他。
當然,還夾雜着百分之五十的尴尬,萬一别人進來,看到他們這副拉拉扯扯的模樣,影響不太好,而且其中一方還是病患。
所以梁總就隻是讓謝陳抱了抱,解了解某人的“饞”,很快就翻身下來了。
站定後,還換位想了想,也覺得謝陳會冷,于是拉着被子,直蓋到謝陳脖子下邊,甚至還壓了壓兩個被角,塞進謝陳的背和病床靠背之間,嚴嚴實實,之後又掖了掖被子兩邊,把謝陳的腿也蓋得一絲不露。
他把謝陳包裹得像隻蠶蛹,謝陳看梁舟淮像隻勤勞的小蜜蜂。
都是昆蟲綱,天生一對。
梁舟淮滿意地看着自己的“蠶蛹”作品,說:“熱你就自己動一動,衣服快烘幹了,我去拿。”
謝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