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烏搖了搖頭，接着又點了點頭，“是，也不是。”
楚燿眉頭一蹙，氣急敗壞道：“我沒空和你玩這些無聊的把戲！再不老實說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夢烏收起了笑臉，道：“我是為你而來，楚二公子。”
楚燿眸色一沉，道：“什麼意思？”
夢烏輕飄飄說來：“不急，你很快便會知道了。”
楚燿不想再和她周旋，厲聲道：“你把顔塵他們弄哪裡去了？快把他還給我！”
夢烏拿起酒壺，往酒杯中倒滿了酒，“這裡是我的夢鏡，他們自然也在這裡了。我不妨也告訴你，你身在的這處，喚夢中夢。”
楚燿大氣不敢喘一聲，一邊警惕她手中動作，一邊道：“夢中夢？”
夢烏就像一名慈師般慢慢解釋與他來聽：“桃源閣是夢，而你站的此地，是桃源閣中的夢。你在夢中做了夢，那麼你說說看，這些夢，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楚燿被她繞暈了頭，已經分不清她說的夢是這一刻的夢，還是桃源閣的夢，亦或者，還有第三場夢？
楚燿瞪目：“你到底想說什麼？”
夢烏不理他，自顧自說道：“所有人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夢，有的人一生都是美夢，而有的人，從哇哇落地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一場噩夢。又有的人，明明活在美夢中，卻被人生生拽到了噩夢的深淵。你說這種人，該不該殺？”
楚燿繃緊的心因她這句話而微微一顫，嘴邊已經脫口說了一個字：“該。”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被她牽着鼻子走！
夢烏卻像是聽見什麼驚天秘密般露出一絲的驚詫，轉而又恢複平靜，“我一直都和主人說，你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
楚燿立即捕捉到了兩個陌生的字眼，“主人？誰是你主人？”
夢烏面色一變，生硬地轉了話題：“你想不想知道顔公子現在在哪裡？”
楚燿的心思又被她扯了回來：“他在哪裡？”
夢烏站起身，旋身轉了一圈，大紅的嫁衣在紅燭下豔麗如火，她媚笑一句：“你說呢？”
楚燿冷了臉色，道：“我沒有耐心和你玩！”
夢烏指了指桌上的酒壺，突然道：“你猜猜看，我方才在裡面放了什麼？”
烏氏一衆中毒慘死的模樣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心裡一寒，他失聲道：“你下毒！？”
夢烏“啪啪”鼓了兩下掌，“楚公子，你真的很聰明。就是不知道聰明的你能不能猜到，如果在夢裡喝了毒酒，現實中會不會死呢？”
“你不會是想毒……”楚燿住了口。是了，剛才那群人口中所提到的新郎，應該就是顔塵！顔塵在這裡！
這毒酒……
“你休想害他！”楚燿伸手就要抓起花瓶砸她，手心卻是一空！什麼也抓不到！
楚燿僵住了。
在她的夢境裡，他做不了任何事。
難道，要讓他眼睜睜看着顔塵喝下毒酒然後毒發身亡嗎？
不對，她剛才說什麼來着了？
“如果在夢裡喝了毒酒，現實中會不會死呢？”
楚燿強行穩住了心神，道：“你毒不了他，夢裡殺不了人。”
“是嗎？”
夢烏大袖一甩，一把沁着寒光的匕首出現在他腳下。
夢烏道：“撿起它。”
“我憑什麼聽……”話未落音，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彎下了身，撿起了匕首。
他拿得到東西了？！
楚燿緊緊攥着匕首，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想做什麼？”
手裡的匕首冰冷無比，寒氣正在侵蝕着他的理智。
難道她是想讓他自戕嗎？
不行！
“很好。”夢烏開口了，她撥開了垂在頸間的烏發，道：“給你兩個選擇，用這把匕首殺了我，或者看着顔公子毒發身亡。”
“選一樣吧。”
楚燿覺得她果真是瘋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楚燿再也忍不住爆出了粗話，“你要瘋就自己去瘋個夠，我不奉陪了！”
夢烏的臉上再也沒有浮起任何表情，面色麻木道：“選一個，殺了我，你就可以脫離夢鏡。亦或者看着他死，你永遠困在夢鏡之中。”
“快選！”
夢烏催促着。
楚燿想将匕首甩走，可匕首好像生在他手中一樣，無論如何也甩不掉。
楚燿咬着牙，喉嚨中發出“呼呼”的重聲，好似一隻受了傷苦苦掙紮的野獸。
他紅着眼對夢烏對視，道：“隻要殺了你，就可以脫離夢鏡？”
夢烏道：“沒錯。”
楚燿舉起了匕首，向前三步。
就在這時，腦中忽然響起烏天的那句話——
“一定記住，千萬不要相信你在夢鏡裡看到、或聽到的一切！”
楚燿散去的理智終于回了三分，透過她那雙沒有波瀾的瞳孔，他似是察覺到了一絲絲陰謀的氣味，“你說謊。”
夢烏的眸子一縮，道：“看來你是選擇看着他死。”她歎了一口氣，道：“真可悲。”
楚燿正要開口，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是顔塵嗎？
“夢夢。”
果真是顔塵！
門被推開，顔塵那張俊逸非凡的面容出現在楚燿眼前。
不由遲疑，楚燿直接開口讓他逃：“顔塵，快跑！”
然而他的聲音，根本無法傳遞到顔塵的耳朵裡。
他聽不見？
他聽不見！
夢烏一轉身，笑着迎了上去，“顔哥哥，我等你等得好苦。”
顔塵輕輕擁她入懷，垂着眼貼在她耳邊道：“我來遲了。”說着一個輕吻落在她的發間。
才子佳人，郎情妾意，任誰看了都要眼紅！
夢烏含着羞笑了一聲，拉起他的手走到桌旁坐下，端起了她早就斟好的酒遞給他，嬌媚道：“顔哥哥，我們來喝合卺酒吧。”
“不要喝！”
“不要喝！！”
“不要喝！！！”
楚燿撕心裂肺地喊着。
房中隻有兩顆心砰砰震動的聲音。
顔塵接過酒盞，手與手交替着。
楚燿握着匕首的手顫抖不已，額角爆滿了青筋。
殺了她。
殺了她！
顔塵就能活！
那雙帶着淺笑的眼睛在他身上瞟了兩眼，似乎是在挑釁。
楚燿握緊匕首，對着夢烏說出了這場夢境的最後一句話：“你說謊！”
舉刀，落下！
鮮血濺落。
匕首穩穩紮進他的手臂！
劇痛瞬間傳遍全身，楚燿眼前一黑，當即陷入了黑暗之中。
意識模糊間，他聽見一道女子的聲音環繞在耳邊。
“哦？你的确很聰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