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位植物人全都得到及時的保護，安全無恙。

這一消息被警員帶回來傳達，守在警局大廳等消息的一衆家屬都喜極而泣，蜂擁上前詢問具體情況，得知病人已經送回醫院做檢查後她們紛紛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謝謝你們。”擠到前面的樊隽遠也紅着眼注視警員們，彎腰緻謝，“謝謝你們救了我妹妹，我不敢想象她要是……”

大概是不想表現得太失态，他皺緊眉撇開頭忍住哽咽，眨着眼憋回淚水。

“沒事了，快去醫院陪妹妹吧，晚點我們會聯系你們做正式筆錄。”

衛崧鄭重點頭，他動了動嘴唇，但又把話咽回去。

姜韫注意到他的反應，開口問道：“還有什麼問題嗎？”

樊隽遠面露猶疑，目光悄悄在這幾張自己之前沒在警局見過的臉上晃了一圈，轉而問道：“安警官和譚警官不在嗎？”

“她們在外頭執勤，沒那麼快回來，是有什麼事想說嗎？”姜韫彈出自己的職位信息和證件向他展示，“可以先和我談的。”

她有預感，樊隽遠想提及案件相關但不敢說出口，至于是顧忌着什麼，從他隻尋找自己熟悉的警員的行為中似乎能隐約猜到幾分，于是她特意展示出自己的挂牌職位頭銜試探。

果然，樊隽遠瞬間抓住她職位信息上“外省”二字，眼睛頓時發亮，再次擡頭望向姜韫時神色已然多了幾分信任和堅定。

“那……那我和媽媽一起和您談，打擾了。”

警局裡的要緊事暫時忙完，姜韫和局長一同乘車前往天祐秘密研究基地。

盜屍、偷病人做人體藥物實驗是極其嚴重的罪行，因此局長親自到現場并未讓衆警員感到奇怪。

局長依照以往處理重大案件的正常反應觀察一圈，仔細做出指示安排好工作，之後便和姜韫悄悄前往密室，親眼看看那曾是奇幻故事才會出現的奇迹，想好該怎麼處理這既是驚喜也是麻煩的情況，過了許久一行人才走出來。

“難怪隊長想招你。”啟程回去複命前，望着機器人輔警擡走的一個個被打成歪瓜裂棗的安保人員，嚴睢聲音冷冷地說着誇人的話。

燕逸岫撓着臉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走了。”

“好嘞，嚴長官再見，合作愉快！”

嚴睢沒回頭，咕哝了句短促的“再見”後走得更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燕逸岫擔心有漏網之魚，留下來繼續巡視大樓，等着和最後一批警員一起離開，衛崧自然要跟着她。

結束掃尾工作後天已經蒙蒙亮了，兩人坐上返程的車後都打了幾個呵欠。

“你好像不太高興？”燕逸岫早就發現了他時不時露出的沒遮掩好的低落，猜測是因為今天第一次出打打殺殺的任務，一時半會兒沒過渡好，“回去要不要讓系統給你安排心理幹預？”

“我沒事，”衛崧搖搖頭，垂眼翻背包捧出一袋面包遞給她，“跟那個沒關系。”

燕逸岫把面包掰成兩半，一份遞回給衛崧，又忙着點屏幕回複姜韫的消息，過了會兒才開始吃。

衛崧大口大口默默吃完了，問起之前嚴睢那句話是怎麼回事。

提起這個，燕逸岫咽下面包恹恹回答：“不太清楚，向隊長跟我們隊長提過想偶爾調我去她那裡幫忙處理什麼事，不想去，都不認識。”

除了事關回家的抓反派任務，别的危險活她一點都不想摻和。

“我還挺好奇的，你提過自己不是自願加入行動組，那你的理想工作是什麼？”

燕逸岫毫不猶豫說道：“殡儀館，火化屍體，守墓也行。”

果然見衛崧露出驚訝的表情。

有那麼誇張嗎？每次有人問完這個問題聽到回答後都是這副模樣。

火化和守墓可是她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理想工作！客戶非常安靜有禮貌，不用交流就能順利處理工作，不容易産生糾紛，不會社恐發作。

如果客戶們吱聲了，那她也吓得一命嗚呼，不用辛辛苦苦打工上班和活在這個令她痛苦的社會了。

可惜這份神仙工作也是個香饽饽，可不是她擠破頭考公考第一就能得到的。

“跟死人打交道可比跟活人交流輕松多了，不用顧慮這顧慮那，和你們不一樣，我可以一輩子不和人打交道，一輩子獨自生活。”

想起以前那些麻煩事帶來的陰影折磨，燕逸岫保持支着下巴的姿勢凝固失神，按在臉頰的食指指尖緩慢泛白。

“很奇怪吧，”很快她又恢複如常，笑了笑，先衛崧一步說出來，“畢竟那是屍體。”

衛崧搖搖頭，目光平靜，又從背包裡翻出一袋甜品塞到她手中：“我沒這麼想，你别誤會。”

“不想社交就不社交，不想打開心防就不打開，沒什麼奇怪的，比起維護人際關系，還是保護自己的精神世界更重要。”

“你喜歡什麼适應什麼，什麼就是好的，奇不奇怪不是别人說的算的，别人也沒資格評頭論足，逼你勸你求你改變。”

燕逸岫倒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不禁詫異揚眉。

她一直認為這樣的同理心和理解隻有經曆過相似糾結痛苦的人才體悟得到，要麼就是姜韫那類思想成熟周全的人會有所留意。

而衛崧顯然不是，明明他和她的性情與為人處世之道稱得上是兩個極端。

她在原世界也有社牛朋友，不過也都認為得拉她去社交鍛煉鍛煉克服社恐才對，念叨着“不可怕的，跟着我就不害怕了”、“沒事啊，沒什麼好怕的，聊聊天認識認識就不會尴尬了”等等。

出發點是好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隻不過并沒法完全理解和接受她的異常，而是按照自己的思維觀念和社會主流規則走，想幫助她改變。

衛崧低着頭整理工具，清點剩餘的子彈，自言自語般輕聲感慨：“如果以後能多和你一起出任務就好了。”

“你不想做的都由我來做，你專心處理你擅長的事，不用在别的事上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