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對方得意洋洋的聲音冒出,燕逸岫渾身戒備,轉頭鎖定他的一舉一動。
“異能神通廣大,但有時候偏就是最樸實無華的普通玩意能輕松壓制,讓你操縱不了異能,一下子就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
燕逸岫控制心跳平穩下來,讓自己冷靜。
他怎麼确定自己會碰這堵牆?還是說他在這間屋子裡可能會被接觸到的地方都設好了機關?
“别害怕,我也沒打算那麼快殺你,我可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你仔細聊聊了。”
屏障解除,眨眼間他恢複二号嫌疑人的原身,畫師羅杉茂。
“省點子彈吧,畢竟你見過我的異能了,我是死不了的,而且你的槍一指向我就會立馬變成碎塊,你可得想清楚。”
羅杉茂一步步走近,停在十步遠的位置站定。
他也不擔心燕逸岫能故技重施在極限時間内重新組裝好槍,被铐住的位置高,她蹲不下去,也就夠不到。
形勢完全由他掌控。
燕逸岫沉默不語,眯起眼靜靜觀察他,手握緊槍,垂在身側沒有擡起。
“我猜你們是像各種玄幻小說裡那類所謂的穿越救世主,是系統從天南地北召喚來組成小隊,各有所長,一起組成六邊形戰士對付我。
“聽着真是熱血刺激啊,現在呢,還覺得有趣嗎?這麼多人湊一起都仍然抓不住我,最終結果會是什麼樣你們不應該早就有自知之明嗎?
“結局是注定的,我才是最強的,我會把你們這些礙事的一個個都解決掉,讓你們在黃泉重逢。
“你救不了她們,你保護不了她們,她們也保護不了你,看,我打個響指屏蔽一開,誰也找不到我們。
“她們不是至親,你卻為她們拼死拼活,值得嗎?而且我敢打賭,你拼死保護的人最後照樣死在我手裡,一個都不會少。
“所以你流血流汗流淚,辛辛苦苦一場空,最後誰會記得?我們這裡的人會知道嗎?”
燕逸岫緊抿嘴唇不語,緩慢低下頭偏開,一副面壁思過的模樣,面容被厚厚黑發遮住,無法看清。
“或許警察局那幫人會為你們寫份訃告,感謝你們在緝拿連環殺手的過程中付出多少,稱贊你們為為民犧牲的英雄,做做樣子為你們默哀幾分鐘。
“至于民衆,可能在網上刷到,可能走路時聽到,但最後不過是瞥一眼屏幕,感慨一句緻敬英雄,有些人甚至毫無波瀾直接劃走,因為這些事離生活很遠,與自己無關。
“人們不會記得的,你想當英雄,可引不起注意,我們這些有異能的又不可能到處宣揚自己的本事,對吧?
“現在信息太多太繁雜,人們從來都是轉頭就忘,頂多隻會記得你幾分鐘,甚至隻有片刻,你為了保護這樣冷漠的人群拼命,多不值。”
正慷慨激昂表達着自己的見解,羅杉茂注意到燕逸岫垂在半空的頭發在輕微晃動。
她在顫抖,她有同感,她自己也明白這些話是對的。
接着他捕捉到一滴淚從短發下飛速墜落砸在地上,他差一點就沒欣賞到。
哭了,那更好了,當積壓心底的委屈疑惑被人直白揭開,當然是會情緒失控的。
羅杉茂張嘴想繼續自己的演講,順勢提出邀請,就目睹燕逸岫終于慢吞吞擡頭看向自己,頭發滑向兩側臉頰,清晰露出雙目。
羅杉茂與之對視,話停在喉嚨裡。
紅血絲如蜘蛛網般爬滿眼白,她的眼眶底窩着淺淺的淚光,但——
那絕不是傷心絕望的淚。
他眉頭皺起,深感意外,一時間揣測不出她的所思所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是這副表情。
燕逸岫居然在微笑,神情裡沒有一絲嚴肅,而是洋溢着詭異的不合時宜的欣喜。
她平日習慣性半耷拉眼皮,無神雙眸總是灰蒙蒙的,而此刻她眼睛睜得很大,因此目光亮得可怕,像完全變了個人。
“……還有這種好事?”燕逸岫收回揚起的笑,輕聲問道,對他的豐富暢想作出回答。
不等對方反應,她再次舉槍,但槍口不是朝敵人,而是轉向抵在自己胳膊,毫不猶豫移動着連開幾槍。
一發發子彈穿破皮肉粉碎骨頭,和血攪混一團從巨大傷口潑灑而出。
最後胳膊使力一扯,半截小臂輕松斷開。
骨肉撕離,鮮血四濺,痛楚席卷全身,燕逸岫又扯扯嘴角舒緩被麻痹的臉部肌肉。
他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困住她,她也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逃脫。
仍然卡在手铐裡的殘肢于空中劃出弧線,最後砸回牆壁發出一聲悶響,仿佛為彭嵘的預言成真而歎息。
它挂在牆上晃晃悠悠,五指蜷曲擠在掌心,像具上吊的小小屍體,但燕逸岫沒空再看一眼半眼。
從手铐束縛中解脫的瞬間,她扔開槍反手從背後抽出細長匕首沖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