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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廟觀血案疑雲乍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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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遠在浮望禅院數百裡之外,晏明王府,争道台上。

與外界傳言的不同,晏明王府其實不是個多麼恢弘華麗的宮殿,隻是地方确實大了些。

畢竟府内有一半的地方被隔出來修了高台,用作每年論道大典的地方。

其餘一半,便是重重古樸殿宇。

在整個晏明王府最為标志性的建築,一座可以俯瞰整個晏州的高台——争道台上,有一身着廣袖鳳紋錦袍的女子倚在榻上,正漫不經心翻看着小幾上堆成了小山的書簡。

那女子大約雙十年歲,生着一雙狹長鳳眼,于眼尾處微微上挑,顯得淩厲,鼻尖有一顆小痣。

那痣的地方長得有些刁鑽,是面相先生看了也要搖頭的位置。

肖懷慈拾級登台,看見高台上的人也不意外。

若是殿中尋晏明王不見,那邊十有八九是在這争道台上。

“來了?”肖鳳舒合上書簡,丢在一邊:“坐。”

肖懷慈依言坐下,看着堆滿的小幾,打趣道:“果真還是晏明王手下事務多。”

“少來這套,你府上前半年的賬合算完了?”肖鳳舒瞥一眼肖懷慈:“清安王府屬地内宗門廟觀可更多。”

“廟觀是多,涉及錢财的上報倒少些,比不得你。”肖懷慈含笑:“何況阿祈現在很能幹,我不費什麼心。”

“你就好好把他當騾子使吧。”肖鳳舒嗤笑:“仔細肖堯騰出手來把人搶回去了,定甯關的糊塗賬也煩人得很呢。”

腦海中浮現兄長扛着長刀劈過來的樣子,肖懷慈生生打了個寒戰。

盛夏時分,夜裡也還是涼啊。

“……怎麼到這會還不歇息。”肖懷慈摸摸鼻子,轉移話題道:“有什麼棘手的事麼?”

“假賬,爛賬,我都懶得說。”肖鳳舒把手中書簡一丢:“千淮不在,不然我也不用費這番功夫……不說這些,對了,懷生近日怎麼樣?”

聞言,想起那個面狠心黑的弟弟,肖懷慈就有些頭大。

“别提了,懷文現在還一聽見懷生的名字就直哭呢……怎麼突然想起這個?”

“廣元觀出事兒了。”肖鳳舒揉揉眉心道:“死了不少人,廣元觀地方特殊,又一直跟官府衙門弄得很僵,到現在沒人報官去,消息是暗探傳來的,沒個由頭查。”

“廣元觀……離那兒倒是不遠。”肖懷慈了然,想了想,贊同道:“你是想丢給懷生麼?有宋千淮和項天歌在,想來不會出什麼事兒,也好。”

好個屁。

“我又沒病。”肖鳳舒眼皮一掀,語氣間頗有些嫌棄:“我用你那倒黴弟弟,不是成心給自己找不痛快麼,這事兒有些古怪……我已經讓司九善過去了。”

“我聽說他上個月剛同你求了假。”肖懷慈語氣裡含着同情。

“那片地方風景不錯,逛着過去辦案,也算是一路遊山玩水,放松偷閑了。”肖鳳舒懶懶道。

清楚地記得司九善原本的休假計劃是想要求肖鳳舒一起出遊,肖懷慈心底暗暗為司九善掬一把同情淚。

道阻且長啊。

————

另一頭,浮望山腳下。

尚且對前路迷霧一無所知的宋時瑾一行人裝好馬車,同禹川和項天歌揮手作别。

馬蹄“哒哒哒”上了官道。

看着車簾外不停變換的景色,千淮有些感歎:“真是步入正軌了啊。”

“這還是禅院兒第一次因公幹租車馬。”說着,千淮回頭望着宋時瑾笑道:宋少俠當真是禅院兒福星,命裡定下的住持。”

“暫代。”宋時瑾強調道。

“那是因為之前你嫌棄馬車太貴,隻讓租驢車,能白借的絕不肯多出一文錢。”紀懷生諷刺道:“再這麼下去,離你趕着大家夥兒去山下要飯也不遠了。”

馬車寬敞,但那受了重傷的護衛隻縮在一角,聽三人你來我往地扯閑篇。

半晌,那護衛終于忍不住顫顫巍巍地開口:“仙人……為何不,不用傳送陣……”

“喲,你還知道傳送陣呐?”紀懷生笑眯眯轉頭道:“我當你連那白衣人的樣貌都記不清,脖子以上的東西是個擺件兒呢,竟還長了半顆腦子。”

莫造口業,莫造口業。

宋時瑾聽着紀懷生一會對着千淮陰陽怪氣,一會對着那黑衣護衛指桑罵槐,眼皮跳個不停。

太失禮了。

在有這樣座元的禅院做仙首,即便是暫代,也要被仙友指指點點了。

不過思及自己眼下的名聲,也不怕再多幾份非議就是了。

“莫造口業。”

想了又想,宋時瑾還是開口向紀懷生道:“惡言易生口業,于修行無益。”

師姐說,勸人行善,點到為止,于自己也是功德一件。

在宋時瑾出聲的時候,紀懷生就已老實地閉嘴安坐下了,又是一副乖順得不行的模樣,待認真聽宋時瑾說完,方有些羞愧道:“住持說得是,懷生記得了。”

還算孺子可教。

察覺角落裡護衛仍神色忿忿,宋時瑾輕聲解釋道:“傳送陣是快些,可向來分作來去兩端,廣元觀那地界人生地不熟,不知會從哪頭出去,反倒打草驚蛇。”

聞言,那護衛的神色和緩了些,隻是盯着紀懷生的目光仍舊有些不平。

喔唷。

注意到那道并不友好的視線,紀懷生揚眉,在宋時瑾看不見的地方挑釁似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青白的尖牙。

像是久候獵物,下一秒就要咬上來的毒蛇。

如果肖懷慈在場,一定會非常熟悉這個表情。

畢竟當年,紀懷生就是在露出這樣類似的笑容後,險些一口咬斷了弟弟肖懷文的脖子。

雖然有宋時瑾在場,紀懷生甚至算得上收斂,但那笑容在夜月下有些昏暗的馬車裡,仍然有些瘆人。

那護衛被吓得一哆嗦,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宋時瑾以為那護衛還在生紀懷生的氣,怕還有嫌隙後頭不好合作,耐着性子又道:“這位紀……座元,年紀小氣性大些,素日心直口快,但心地不壞,大人莫要介懷。”

本就哆哆嗦嗦的護衛,聞言更是差點一翻白眼暈過去。

一翻鬧騰下來,宋時瑾靜坐思索着那護衛口中的廣元觀與座元橫死一案。

預知自己死亡的座元,消失的親信,密不發喪的道觀……

馬車一路行至廣元觀所在的廣元城,已經是天明的時候。

尋常村鎮,到了這時候,即使不能說是熱鬧,也早該有鎮民活動的迹象了。

可眼下的廣元城,卻是一片死寂缟素,整座城都被籠在一片有些詭異的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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