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用。”
項天歌覺得自己已然開始頭痛了。
“兄長。”
溫和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肖祈揮揮手,将侍從留在門外,自己邁進了門。
禮數周全地同殿中衆人打過招呼,肖祈有些好奇地看着項天歌,笑道:“又見面了,敢問少俠名姓?”
“你不知道嗎?”
肖祈一愣:“什麼?”
項天歌揚眉,就這樣直直看回去:“你背的出我宗門三代的族譜,你現在還要說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視線相交,直接坦蕩的目光反而教肖祈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低頭,有些赧然地笑了笑,道:“……那我也能喚你天歌麼?”
“小殿下随意。”
自方才肖祈主動開口搭話起,肖堯有些驚訝和好奇的目光便在二人間流轉:“你們認識?”
“不認識。”
項天歌搖搖頭。
“昨日遇刺,便是天歌仗義相救,說來還未曾謝過呢,兄長可要為天歌謀一份好差事。”
肖祈掩袖笑了笑,真誠感激道。
“啊?差事?昨日不是你說唔——”
聞言,肖堯像是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話一樣,有些不解地開口。
隻是話說了一半,便被身後的禁衛統領踢了一腳。
“做什麼?!”
肖堯怒道。
“殿下恕罪。”
肖堯有些惱,但到底沒說什麼,轉頭輕咳一聲:“總之便是這樣,天歌領了王府禁衛副統領的差,阿祈交給你,本王放心。”
“噢。”
項天歌點點頭,便算是走完了初日點卯的流程,扭頭擡腳便走。
……
“天歌!天歌!天……項少俠!”
項天歌一路快要走回自己昨日被安排的廂房,身後,肖祈有些吃力地追上來。
她頓住腳步,一時有些煩悶。
沒料到身前人有些突然的動作,肖祈險些撞上去。
隻是害怕唐突,生生刹住腳步。
“小殿下有什麼吩咐?”
項天歌轉過身,冷淡道:“王府裡也有刺客嗎?”
“沒,沒有。”肖祈眨眨眼。
“那便好,在下告退。”項天歌又要轉身。
“項少俠!”
肖祈咬咬牙,叫住她:“統領本就是王府護衛,不是肖祈有意為之!”
“噢。”項天歌冷笑:“那為什麼給我分這差?”
“原先的護衛護不住我。”肖祈面色真誠,道:“的确是我舉薦了副統領的差,可也當真因為天歌你修為高功夫好!如今的世道,想殺我們的人太多,元甫宗是希望我們活的那一邊,對吧?”
“這可不好說呀。”項天歌意味不明地笑笑:“你便如此肯定,我們想你活?”
聽得這話,肖祈定定地瞧着項天歌,長舒出一口氣。
“好!就算不是!”他咬牙,梗着脖子攔住項天歌去路:“就算項人傑兩頭下注,你項天歌也是被下在要我活的那一邊!”
項天歌想了想,倒也确實是這樣。
所以說自己讨厭這樣的人。
但也沒辦法,拿人俸祿替人辦差。
隻是有些話要提前問明白。
“你很怕死?”項天歌看向肖祈,視線看不出情緒來,語氣也淡淡的。
“是。”肖祈有些羞惱,卻仍道:“這沒什麼好害臊的,我自然知道什麼「流血身死不足懼」,可想殺我的人越多,我偏要活着,有錯嗎?!”
“如今在你眼裡,我和昨日身死的死士沒有分别,我的價值也是「赴死」,是麼?”項天歌沒有繼續譏諷肖祈「貪生怕死」雲雲,轉而問他。
肖祈有些被噎住。
他思慮須臾,終究沒說謊話:“……是。”
”很好。”項天歌笑了笑,轉身揮揮手:“有種。”
一番争吵沒有達成任何的共識,反而讓項天歌再三确認了一件事——自己并不喜歡肖祈。
隻是當差任職,讨厭上峰同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點情緒不妨礙也不影響項天歌照常整日抄着闆斧守在肖祈身邊。
朝斬刺客暮殺賊,昨晚讀百家,明夜守昙花。
除了與客戶觀點不同外,這份差沒什麼可挑剔的。
俸祿豐厚,年節有禮,常有休沐,少見加班。
旺季三倍月俸。
數月相處,項天歌發現,似乎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和肖祈合不來。
應該說,肖祈同整個定甯王府合不來。
肖祈從不穿獸皮衣料,偏愛從清安王府屬地采購的衣料珠寶。
肖祈不愛炙肉,節慶時被肖堯推着吃了些卻克化不了,連病了半月。
肖祈身上沒有靈力的波動,雖然偶爾感悟佛法,卻沒有修為,從不參與校場會武。
肖祈記性極好,據他自己說,不是有心的,隻是自己也沒辦法控制的過目不忘而已。
肖祈……
“天歌!天歌!”
院外興高采烈的招呼聲打斷了項天歌神遊天外的思緒,她放下撐着腦袋的手,望向窗外。
“天歌!校場走不走,試試新刀法!”
王府裡,也有旁的宗門廟觀有示好意圖,送了門中弟子來當差,都是宗門廟觀裡長大的孩子,格外能玩到一起去。
項天歌對面,肖祈正倚着憑幾翻閱着手中的經卷。
聽聞動靜,他先是下意識蹙了蹙眉,不過刹那間便收拾好得體的表情,仍擺出清朗笑容:“天歌想去麼?”
項天歌搖了搖頭。
肖祈見狀,眸中掠過真情實感的笑意,便要再說兩句“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你想去就去”雲雲。
“過一陣兒。”項天歌瞧了瞧日頭:“還有約莫半個時辰放值,那時候再去。”
說着,她沖外頭的人揮揮手,示意自己一會兒便過去。
“……”
肖祈有些勉強地保持着面上笑意,握着經卷的手指有些泛白。
其實類似的活動,肖堯是非常希望肖祈跟着一起去的,本意是同王府屬地的宗門弟子友好交流,打好關系。
可惜肖祈是下輩子也不會對類似的活動感興趣的,倒是項天歌一來二去同府中子弟混熟了。
想到這,肖祈忽放下經卷。
“天歌。”
“啊?”
“天歌可曾去過清安?”
聞言,項天歌眨眨眼睛:“不曾。”
肖祈垂眸輕笑:“我沒怎麼同天歌說過兒時的事兒,我自小是清安王帶大的,一年裡有大半年都在清安王府。”
項天歌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噢,然後呢?”
“從前在懷慈哥身邊學着做事,過了年我便要回去複職的,天歌也同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