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項天羽是否代表元甫宗打出了名堂,項天歌并不怎麼關心。
一場論道大典辦下來,不少宗門廟觀轉變了态度,從原先的搖擺猶疑到如今親如一家。
清安王府則更是每日議事不斷,訪客如雲。
書房外,肖祈随手撫平衣袖的褶皺,熟稔地迎來送往,場面話挑不出錯來。
項天歌有些無聊地靠在遊廊邊,從荷包裡揀了顆果子扔進嘴裡。
“什麼東西什麼東西?”肖懷文饒有興緻地湊上前來,伸手讨道:“好天歌,也給我嘗嘗。”
“海棠果,蜜漬的好吃,這個酸得很,還發澀。”
伸手抛一個過去,項天歌打了個呵欠。
整日不是辯經就是議事,太平安穩得很嘛。
哪裡需要自己整日跟着呢。
項天歌打定主意,待元甫宗和定甯王府的關系有個定論後,說什麼也得換份差事。
不然悶也悶死了。
“海棠果?!”
誰知聽了項天歌的話,肖懷文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一般有些驚恐地湊近了些,悄聲問:“我……二哥院子裡的?”
不提這事兒還好,說起來項天歌便有些頭痛。
在她看來,整個王府沒什麼隐患,隻要防住自家人便好了。
清安王肖懷慈,兄弟三人,除去他自己,還有兩個弟弟。
一個便是最小的弟弟肖懷文,另一個,名喚懷生。
明明是個聽起來蠻仁厚的名字,可惜人不如名。
正說着呢,後頭遊廊一陣輕飄飄腳步聲。
哒、哒、哒。
項天歌耳朵尖,一把扯着肖懷文便讓到一邊去,挪出中間供人通行的空來。
五步外,孤伶伶站着一個人。
一見他,項天歌便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肩膀。
起風了似的,冷飕飕的。
明明是暖融融而有富有生趣的春日,卻生生擠進一片森冷鬼氣。
名喚懷生的小王爺一身青葉嫩綠的緞子衣袍,可惜面無表情,面容慘白,竟生生蓋過了青嫩的顔色。
腕上一條黑色錦帶纏繞,包裹着半個手掌,兩頭末端的玉墜子輕輕晃着。
項天歌有些猶豫着要不要打招呼,卻被身邊的肖懷文扯住胳膊。
有些不解地回頭,卻見他拼命比劃着“噤聲”的手勢。
想了想,項天歌還是選擇同肖懷文站在一處,眼觀鼻鼻觀心,靜默不語。
哒、哒、哒。
拖着有些長的衣擺,懷生安靜地從二人面前走過。
那雙并不聚焦也無光亮的漆黑眼眸似乎在肖懷文手中的果子上極輕巧地頓了頓,而後便移開。
從始至終,就像是壓根兒感受不到項天歌與肖懷文的存在一樣。
這頭,好生送走使者的肖祈收回客套的笑容,方站上遊廊。
瞧見懷生,肖祈先是愣了愣,下意識地點頭道:“懷生哥。”?來人細密纖長的眼睫輕顫,緩慢而有規律的步調卻不曾變化。
懷生同樣路過了肖祈,一個眼神也不曾分過去。
近乎是屏住呼吸看着那道清瘦背影消失在遊廊盡頭,三人同時長長舒出一口氣。
“吓死人了。”
項天歌不禁咋舌,怎麼旁邊兒也沒個人跟着,一點動靜沒有。
“原本是有的。”肖懷文坐下,把玩着手中小小一顆果子:“二哥……同他們合不來,除卻尋常灑掃,不讓人近身的。”
“他功夫好嗎?”項天歌皺了皺鼻子:“不是說眼下是非常時期,想殺你們的人從清安排到定甯關麼?”
“二哥曾遭遇大禍,尋常很少出院子,都沒幾個人知道他。”肖懷文歎了口氣:“府内有暗衛跟着的。”
項天歌有些好奇,轉而問肖祈:“你同那位小王爺關系怎麼樣?”
聞言,肖祈有些無奈地笑着攤手:“你方才看到了呀,沒怎麼說過話。”
項天歌聳聳肩,衆人也不再談論關于這位古怪小王爺的事。
開春以來,幾場清潤小雨後,天氣一陣暖過一陣。
從日子上來講,還不到入夏的月份,可清安王府早早便裁制了夏衣分發。
左右仔細打量身上的衣裳,項天歌還覺得有些新奇。
同定甯王府慣用的絲綿獸皮一類的料子不同,清安王府慣用紗緞一類,且顔色更薄更亮些。
“天歌。”
屋外,叩門聲極有節律響了三聲。
肖祈含笑的聲音透過房門:“可穿戴好了?”
應聲打開房門,卻見肖祈身上的衣裳也是新裁的,青竹紋樣的緞子,外罩同色染得更淺些的紗衣,腰間松石珠鍊配瑩潤白玉。
見項天歌上下打量自己,肖祈下意識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着,确認配飾衣帶一應齊整沒有問題,方笑道:“打初見起我便想着,緞子襯你。”
視線上移,卻見項天歌發間仍是平日裡束發的帶子。
眸中笑意更濃,肖祈擡手從袖中取出一個小錦盒來。
“既裁了新衣,這個便算作添頭。”
項天歌有些沒聽懂,眨眨眼:“什麼甜頭?”
肖祈一噎,沒好氣道:“送禮,給你的。”
“噢,噢。”項天歌才反應過來,笑呵呵拍了拍肖祈的肩膀:“多謝!肖祈你真是個好人!”
“……不必,打開看看罷。”
項天歌依言打開手中錦盒,卻又些不認得裡頭的東西。
一對白玉質地的小環,雖不大,樣式卻奇巧。
“這是?”
“發扣。”肖祈解釋道:“同束發的帶子差不多用途,隻更精巧些。”
說着,肖祈頓了頓,狀似自然道:“同你今日衣衫相稱,戴上罷。”
“噢。”項天歌瞧了瞧玉環的水頭,道:“不便宜吧,瞧着是好玉料。”
“算我謝你這些日子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