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趕到圖書館給我們兩占好座位。海北還沒來,我先看了會書。
到8:30,他還是沒來,我給他發了條信息,沒回應。
9點,我打電話給他,忙音。
我有點着急,因為海北之前從未失信過。我擔心他出了什麼不好的事,心裡七上八下。
到9點半,他還是音信全無。我收拾好東西,在手機上定位國王學院船屋的位置,很快走到了Logan’s Way。
那裡有一幢矮矮的白色水泥牆小樓,屋子外面的水面上停着幾艘船。我以前沒來過這個地方,但現在顧不得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一樓是船屋的儲藏間,放着幾艘船艇。我直接走到二樓的訓練房,裡面擺着十幾架測功儀。四五個外國學生正在儀器上訓練。
其中一個金發的外國學生剛剛訓練完,站起來朝我的方向走來,我抓緊機會迎上去。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是國王學院的船屋嗎?”
那個學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朝我打量了幾圈。我也被迫多看了對方幾眼。
他有一頭濃密的金色卷發,一雙深邃的淺棕色杏花眼,眼尾略略上翹,好像無時無刻不含着笑意。高鼻梁,唇形精緻的像用小楷筆點出來的,紅潤潤,濕漉漉,說不出的風流銷魂。
一句話:要是外國人拍水浒,此君就是演西門慶的不二人選。不過我總覺得這副相貌,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舔了舔嘴唇,笑着說:“沒錯,是這裡。你有什麼事呀?”
“Frank在這裡嗎?”
他用那雙桃花眼盯了我一會,突然扯開話題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說:“我叫張羽。”
“哪個羽?羽毛的羽,還是宇宙的宇?”他笑眯眯地問我。
我一下子被這老外鎮住了,半晌說不出話。
他清脆地笑兩聲:“寶寶,你不要這樣認真地看我,不然我要被你迷住了。”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男人叫寶寶,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而且從這人嘴巴裡說出來,配上他一雙桃花眼,完全是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樣子,我心理上隐隐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過再一想,我得出了結論:這人腦子不正常。
我耐着性子又問他一遍:“Frank在哪裡?”
老外終于指了個方向:“他在更衣室。”
我連謝謝也不說,趕緊朝更衣室方向快步過去。剛到門口,海北從裡面閃出來,差點和我撞在一起。
“你怎麼來了?” 他有點驚訝。
”你不是說今天早上8點來圖書館嗎?早上給你發消息,打電話,你啥反應都沒有,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我說。
他撓撓脖子:“昨天晚上喝醉了,忘記給你說了。我今天早上有點急事,不去圖書館了。”
我有點不痛快:“那你電話要接呀,要不然别人會擔心你。”
他愣一下:“誰擔心我?”
我一下噎住了,心說:我。我都擔心你一早上了。
海北對我笑笑:“剛才訓練,手機忘看了,不好意思。”
他陪我走到船屋外面,說自己有點急事不能跟我回圖書館。我說沒事,我自己走回去。
我們正要分别的時候,剛才那個金發男子走到我們跟前,一把摟住海北的肩膀。
“嘿Frank!今天速度還可以,比上個禮拜好很多,是不是你又搞了什麼飛機..”他又把目光轉向我:“咦,寶寶,你也在這裡。你要去哪裡?”
我說我去大學圖書館。
“正好我要去那邊還一艘船,我送你過去吧,”他笑嘻嘻地說。
我吓得拼命擺手:“不用不用,我走回去就行了。”
我正要想辦法跑路,海北跟我說:“你着急嗎?着急的話坐Swancy的船過去也可以,比走路快很多。”
他轉頭又對這個叫Swancy的男生說:“你直接把他送過去,不要搞事情。”
Swancy眼波流轉:“放心吧。你的朋友我怎麼會怠慢,”
說着勾住我的肩膀,半推半押地把我弄到一艘小船上,自己也跨上來,拿長篙輕輕一點,船就像水上燕子一般飄到了河中央。
我心裡暗暗叫苦,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 隻好對着他正襟危坐,聽天由命。
我們的船走得很慢。一路上Swancy不停叨叨叨,一會給我介紹這座橋那棟樓;一會像個相聲演員一樣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段子。不過他水平不怎麼樣,經常講到一半自己先哈哈大笑,留我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不過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和我說話。有時候他會抽空對隔壁船上的帥哥美女抛個媚眼,有時候會變換幾種語言和岸上的行人搭讪,忙得一刻也停不下來。
有一次他用法語撩人的時候,我突然靈光一現。
“我以前好像見過你,”我對他說。
“噢?”他的桃花眼牢牢盯着我:“什麼時候?”
“有一次在國王學院附近,你和Frank一起走過來,那次你還用中文調戲了兩個小姑娘。”
“是嗎?”他笑得滿面春風,好像這是件巨傲嬌的事情。“我不記得了,不過有可能。這麼說起來我們兩個還挺有緣份的。怪不得我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特别有感覺,特别想認識你...”
我咳嗽兩聲,心說:再忍忍,圖書館馬上到了。
他毫不在意我的尴尬,依然笑眯眯地問我:“你以前坐過這種船嗎?”
“坐過。Frank替我撐的。”
“是嗎?你覺得我和他,誰的劃船技術比較好?”
“你們...各有千秋。他劃得比較快。”
Swancy咯咯笑一聲:“我可以劃得比他還快。但是我不想那樣,我想和你多一點時間相處。嘻嘻,你是哪個學院的?”
我實在不想搭理他。但是沒辦法,誰讓自己上了他的賊船,我也不敢和他搞的太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