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荀陽是在跟我告白。反應過來之後我卻不知道怎麼回應，隻是呆呆地看着他。

荀陽盯着我的眼睛，用很誠懇的語氣對我說：“其實剛才你在星巴克喝咖啡的時候，我就坐在你斜對面，不過你沒看見我。我一看見你就覺得對你很有感覺，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被一個男的喜歡，我現在也不大确定。如果我說的話讓你覺得受到冒犯，那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想因為膽小錯過你。你心裡對我是什麼感覺？你覺得我...惡心嗎？”

他的一番話讓我非常感動。雖然我早就感覺到荀陽對我有好感，但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堅決真誠地向我袒露他的心意。現在情場上像荀陽這樣既勇敢又真摯的人，基本已經鳳毛菱角了。

“荀陽，我不讨厭你，”我看着他的眼睛，真誠道：“我覺得我很榮幸。”

荀陽的嘴唇動了動，我連忙搶在他之前說：“但是...”

“但是什麼？”他說：“你現在不是單身？”

我點點頭。

他又問我：“他也是個男的？”

我又點點頭。

他沒露出特别失望的表情，隻是有些落寞地說：“剛才在公園裡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我沒說話。他又問我：“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他是我同學。”

“哦，”他說：“你們今天怎麼沒一起出來玩？”

想到海北，我心裡掠過一陣絞痛，勉強回答說：“今天他比較忙，沒空出來。”

荀陽靜靜地看着我的眼睛，說：“感覺你很愛他。”

我點點頭，說：“是。”

荀陽眼睛裡的落寞更明顯了。我有點不忍心，對他說：“荀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如果你以後遇到事情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荀陽沒說什麼，隻是沖我笑了笑。他這種克制的态度讓我更加心軟，我咬咬牙說：“走吧，我陪你實現最後一個願望。”

他愣一愣：“什麼？”

我指指他手裡的本子：“你不是想看一場露天電影嗎？我知道哪裡可以看。”

他似乎也接受了和我做朋友的提議，愉快地笑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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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節省時間，我和荀陽打了一輛出租車到肯辛頓宮的露娜電影院。這個地方海北之前也帶我來過，電影屏幕就在草坪上。我們買了一塊毯子和兩個靠背椅放在草地上，荀陽又在附近買了兩杯果汁和一些炸薯條，和我一起坐在草地上吃。

今天放的電影是伊桑霍克演的“愛在黎明破曉前”，講的是一對旅遊途中的陌生男女相約結伴遊玩一天，過程中相愛後來又分開的故事。電影本身非常精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銀幕上男女主角的故事背景與我和荀陽太像，我看的時候總有一點小小的不适應。

特别是看到男女主角終于卸下僞裝，抱在一起擁吻的時候，我感覺餘光裡的荀陽一直在看我。我隻能裝作沒看見，硬着頭皮把電影看完。

等電影放完，草地上的人群散開，我和荀陽在草坪附近又站了一會。荀陽變得異乎尋常的沉默，我為了調節氣氛隻好找些話題引他說話。

我問他：“你覺得電影好看嗎？”

“挺好看的，”他說：“你覺得呢？”

“我感覺對話有點多，其他都挺好的。”

荀陽用鞋尖在草坪上畫圈兒，一邊問我：“你覺得那兩個人（男女主角）如果最後沒有各自上火車，而是正式确定關系，後來會怎麼樣？”

我想了想說：“這個說不準啊，有時候看上去性格很好很相愛的兩個人，最後也會莫名其妙地分開。反而是看上去不靠譜的能走得長久，所以光看開頭是說不準的。”

我說完這番話，荀陽忽然擡起頭，似乎要表達什麼似的，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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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已經接近傍晚，天空中的餘晖呈現出一種朦胧的橙黃色。我看到荀陽站在我面前，他的眼神忽然變得非常堅定。

“你說的對，”他說：“他們兩個如果确定男女朋友關系，最後可能還是會分開，但是也有可能會幸福，這就是一個概率的問題。”

“他們現在就是一個開頭，但是我覺得他們不應該把希望放在一些虛無缥缈的，什麼‘我們約定幾年後再見面，看看大家是不是還有感覺’ 這些浪費時間的設定上，而是應該抓住這個開頭确定關系，然後看看兩個人是不是真的合适。其實我覺得開頭也不重要，它隻是提供了一個機會，但他們如果抓不住這個機會，後面就什麼都沒有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就好像在調集全身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