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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裴停跟着林娟兒一起切甘蔗,熬紅糖。
他們家有片甘蔗地,熬了紅糖就跟糧食一起送去縣城裡賣,裴停還是頭一次知道紅糖怎麼做,工序多,也費力氣,熬的時候要一直盯着鍋,不能糊了。
做了好多天,家裡的二十畝地的糧食都叫那哥四個給割完了,紅糖才做了三罐子。
“往年我一個人做,你來了讓我省下不少力氣。晚上給你們烙糖餅吃。”林娟兒收起來一罐紅糖自家吃,剩下兩罐拿去賣。
裴停想起林娟兒烙的糖餅就嘴饞,這些日子林娟兒沒少給他塞吃的,說要給他養身體,讓他偷偷吃,他知道林娟兒就是想讓他趕緊要孩子。
他雖然沒有剛成親那會害怕沈寒江了,可一想到跟沈寒江洞房他還是怕。
上回他替沈寒江擦身體,沒敢往下看,但是隻看上半身的那些肌肉,沈寒江非給他壓死不可,他這小身子骨哪裡經受的住那些,要是他坐在沈寒江身上……
那更不行了,先不說他根本害羞,做不出這種大膽的事情,沈寒江也不會允許被他一個哥兒壓在身上……
正想着,就聽到門外有幾個哥兒喊他:“停哥兒,我們上山采山楂,你去不去?”
裴停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想要起身,但是轉頭看了一眼竈房裡的林娟兒,又坐下了,現在他都出嫁了,哪裡能随便滿山亂跑去:“我不去了,家裡忙,你們去吧。”
看見那幾個哥兒離開,他眼神中有些落寞,往年他是最願意往山上跑的,采梅子、采蘑菇、李子、杏,現在正是采山楂、沙果,還有榛子核桃的時候,平日裡他哪裡有吃零嘴的機會,都是上山上去采着吃。
而且采了山楂之後,他就拿回家偷偷做些山楂糕,連同采摘的核桃和榛子一道拿給沈興林換些錢。
沈興林是貨郎,經常在村裡收些東西拿到縣城裡售賣,他給的價錢也偏低,不過裴停沒法去縣城,隻能低價賣給他。
他做一大塊山楂糕,賣給沈興林十文錢,聽說沈興林到縣城裡就将這一大塊山楂糕切成小塊,一塊小塊賣一文錢,一整塊切完了能賣個二十七八文錢。
山楂糕能翻倍,拿着也輕,也不容易碰碎,沈興林還是很樂意從裴停那邊買山楂糕,每年這時候都要催裴停多做些。
不過裴停要瞞住家裡人偷偷做山楂糕,跟沈興林做了四年交易,也才存了八十文錢。
上輩子成親後,他也沒有時間做山楂糕,可是存的那八十文錢卻被沈奇南的妹妹給偷了,他當場發現,還被妹妹反咬一口,說這八十文錢是裴停偷她的,她想給裴停留點臉面才沒聲張,沒想到被裴停反咬一口。
裴停解釋那錢是自己出嫁前帶來的,婆婆卻嘲笑他:“你哪來的錢?你出價時娘家可是一分錢都沒出。”
這話倒是不假,他替裴珍寶出嫁,帶來的嫁妝是一床被褥、兩身衣裳,家中沒給他一文錢。
裴家困難,裴老太太倆兒子死了一個瘸了一個,底下也沒有孫子,就兩個哥兒和一個孫女,孫女嫁的也不好。
沈奇南知道裴珍寶家庭條件不好,成親之前就商量好了,嫁妝随意,成親後婆婆還發了好一頓牢騷,說裴家把好生養的裴珍寶換了也就算了,連點嫁妝也不舍得出,摳摳搜搜的。
現在他憑空多出來八十文錢,他們怎麼能相信這是裴停帶來的。
裴停想說自己是跟沈興林賣山楂糕賺的,可要是讓沈奇南知道他成親之前私下跟男人接觸過,肯定比以為他偷錢還要生氣。
正巧偷錢的事發生前幾日,村裡有個小哥兒自己做了些山楂糕,讓沈興林拿去縣城裡賣,他做的多,賺了五十多文錢。
那小哥兒家裡情況不好,他有個總是虐待他的後娘,爹酗酒,他背着家裡偷偷跟沈興林做的交易,被他後娘知道了,宣傳到村裡去了,說他一個哥兒不知羞恥,私底下偷偷跟男人聯系,還做起生意了。
這件事讓沈奇南他娘聽到了,她在家裡諷刺,“那山楂漫山遍野都是,怎麼他采了就能賣五十文錢,賣糕隻是個幌子吧。”
不僅僅是他婆婆這樣說,村裡不少人都在傳那小哥兒的閑話,後來那小哥兒被流言蜚語逼得跳了井……
有了這個例子,裴停自然不敢說自己的錢是怎麼來的,隻能說是爹娘臨死前給他的。
剛才沈奇南的妹妹鬧得很兇,街坊四鄰都跑過來瞧,若是這錢真是裴停的,那麼偷錢的人就成了沈奇南的妹妹了。
沈奇南好面子,不可以讓人知道他親妹妹偷錢,跟街坊四鄰說這錢就是妹妹每年存的壓歲錢。
街坊四鄰鄙夷的瞧着裴停,說他怎麼連小孩子的壓歲錢都偷,又誇獎沈小妹真厲害,八十文錢,怕不是要存七八年,現在沈小妹十二歲,那不是三四歲就知道存錢了。
沈小妹得了個會管家能存得住錢的好名聲,之後不少人因為這件事來他們家提親。
而裴停則被沈奇南砸斷了一隻手。
沈奇南說自己是讀書人,不允許家裡有這樣不知禮義廉恥的人,就算是他的夫郎,偷了錢也得懲罰,打斷他的手給他個教訓。
裴停的手養了好幾個月,後來斷掉的骨頭長好了也使不上力氣,也變形了,變得十分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