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說說有什麼計劃?”一下了車,計劃控的青蘭杏便迫不及待預備照計劃行事。雖然她知道她親愛的閨女壓根沒準備任何計劃。
直至方才自末京站出站口出門,青蘭杏發信息問青山穹“有什麼計劃”,得到的隻是青山穹一句,“看情況到時候再說吧!”。這話還得到了青蘭杏一個翻白眼的黃豆表情。
接收到表情後,青山穹不急不惱,隻一幅得逞與愉悅的表情,加快了腳下輕松的步子,跟上前媽媽的步子去,并排在她身邊。因為她知道媽媽也并沒真生氣。朋友間淺顯玩笑開不得,是沒法子做朋友的。有些個親人做不得朋友,便是母親開不得玩笑,女兒也對對方開不得。
“你就愛說到時候再說,什麼東西都到時候再說。”但不生氣不代表不會抱怨,作為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不符合自己預期的事物抱怨是正常的行為,“你問問賀娘她們,吃飯還是什麼。”
信息發罷,青蘭杏把手機揣進口袋裡,目光從手機上移下來看向前方以及路兩側。聽障人擅用眼睛來保持對外界的警惕,使用手機什麼的常模糊人對外界判斷,尤其是衆人即将上的馬路上。
跟随人群下了火車,離開站台坐罷電梯刷了身份證出站過後,直接進入地下區域。地下沒紅綠燈亦不用過馬路,隻随大流找電梯口上地上便是。但一旦到了馬路上,即便是聽人也得集中精力防止出現意外情況。
所以每次同青蘭杏出門旅行時,青山穹低頭扒拉道路導航或其它低頭看手機的行為,總會被媽媽拍拍肩,教育她兩句。
見青蘭杏收了手機,為保持交流順暢,青山穹也随手揣電話進了衣兜,比手語應去青蘭杏最後一句話,“行,那我問問。”
青蘭杏使用的手語偏自然手語,通用手語雖然會些但不是母語,一般時候除了與他人交流時會用些。
但同樣常理來說聽障聾人是沒辦法理解一些形容詞或修辭等,在文字交流時也會有語氣太生硬的問題,青蘭杏卻很喜歡應用比喻等手法,還有一些廣為流傳的諺語等寫作或是文字交流……甚至用來教訓閨女。
村裡長大,在鎮上普校念的小學,學曆也隻是初中畢業的青蘭杏,能做到使用文字進行文學創作。青山穹問她“文字和手語語言邏輯差那麼多,咋學的呢?”,她思考都沒思考,隻回了句,“喜歡,所以研究了。”
至于如何進入研究,研究過程中的困難,趣聞與難以理解的事情,青蘭杏不與任何人言明。
小時候媽媽給講故事,講到“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給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時,會笑着給自己形容“山進入雲端,被霧氣包裹,廟宇屋檐像飛鳥展翅。”
所以比較别的孩子,青山穹幼時識字早些,比同齡的人多些,為和母親交流還自帶手語能力。所以直至高中,不論科目成績如何,不論在什麼班級哪個年級,青山穹的語文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山娘初中時代,網絡日漸發達,一陣關于“小說主角會十國語言,用十國語言買菜”的梗風靡一時,還小時跟風玩兒梗,青山穹于朋友間四處炫耀自己會三種語言——臨濱方言,海河七老家的南濱方言以及手語。
直至今日,青山穹再不願面對當時得意得要起飛,實際旁人看去是尴尬無比的陳年往事。
“問完了,她倆說先去吃飯,賀娘說,她知道一家餐廳很好吃,有末京最著名的美食,烤肉碎,”一字一頓,青山穹刻意将口型咬得十分重與正。
“是烤碎肉。”
江名賀糾正道。
一經提醒,山娘忙改口道,“啊對,是烤碎肉……反正就是那麼個東西。”邊開口還邊打手語。
“然後呢?吃過飯之後還要做些什麼?”對“安排”這充滿魅力與魔力的二字,毫不誇張地說,青蘭杏聞聽過後定會兩眼放光,不斷追問。
這樣混亂無章法,莫名無安排的旅行,恰巧是青山穹最舒坦最向往的旅行,是青蘭杏最煩最無語得旅行。因而每每母女同遊,常是互相遷就。
地下是寒冷的。盡管人潮絡繹不絕,盡管人心熱情似火,都掩蓋不了冬末春初時節,傷人不上水的寒意——明明零上三四度,但仍凍僵人外放的手。
衆人站上通往地上那高層陡峭步梯電梯,伴随着喇叭警醒那“請扶好扶手注意安全”的提示,自低地冷峻——這次當是不得形容地下的——向地上行去。
這次,青山穹不在推脫青蘭杏的疑問,禁了聲,隻打了手語給扶穩扶手站立的媽媽提議,“吃完飯之後去洗浴中心如何?今天咱們去那過夜,省了酒店錢,還不用住賀娘家。我不太想住别人家裡,沒這習慣。”
洗浴中心,雖是顧名思義“洗澡的地方”,關外與我國北方甚是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