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料記載立端帝有七兄弟以及五姐妹,但到他繼位時,全宮上下的隻有立端和平王兩個男丁和四個人皆已出嫁的姐妹。
饒是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的現代人,青山穹在看到這份史料時也不由得去想“這宮裡是不是有哪個人身帶克幼子的命”——
不過青山穹到底唯物,還是從古代人作息起居,醫療水平及在皇權統治下人們的身體狀态和心裡承受能力分析了一通。
這最後一個說法,青山穹在和朋友讨論時是這樣舉例解釋的,“就說朝中官員每天要躬身下跪行禮這檔,我猜應是損起膝蓋和背部就容易出問題。”
“立端七年五月十五日夜,王聞于平啟堂朝,謂聖者盛客各地來京之樂裔,位居堂中,伶列左右而坐,奏琴賀曲,與其交談鄉況,往年米糧價格,雨水情況無一不靜聞……其中食物燃香皆無有吝啬。”
這是這份史料出現之前,從沒有人會猜測到的場景。皇帝差人請來進二十名進京讨生活的樂師,親自排宴,聽他們講自己老家的故事,聽他們說小時候柴米油鹽的價格……
怎麼說呢,生在今天,青山穹能了解到這種事情的極其先進性,但以現代人眼光來看“擇同一業而問”确實有以偏概全的情況。
更何況,立端皇帝做不做得這些,對當時的國家長遠發展都不大。他後面的川和和秦晃,尤其是長命的秦晃,可是幾乎現代老百姓公認的皇權至上的好手。
“立端十四年八月廿九,平王上折奏稱,異姓王世子古輝勾連關外以及北方各地統領官員,準備南下謀反。”
這事在當年情鬧得當是挺大的,青山穹高中還未分科時的曆史課本上就曾提過一嘴這樣一茬。
……
收到上谕前一刻,站在桌後的李端明還彎下身,研得磨了墨,緊皺眉頭卻片刻未停地奮筆疾書。
“傳皇上口谕,平王聽宣。”
堂内隻有桌左側太師椅上小口抿茶不是所思的王府主人趙落塵與心頭正萦繞郁悶,腦中自我鬥争,手中又不停刷刷點點的夫人李端明。
聞聽院外有人來報上谕傳來,二人連忙迎出門去,在院内站定,待到傳話侍衛一進門,二人從容不迫又心悅誠服地用右手點點心口,雙膝跪地拜下去,行了個本朝拜聖禮。
“陛下萬歲。”
本朝對聖旨上谕但是沒有什麼規矩,不過看哪個皇帝喜歡些什麼。如今立端帝行事尤為謹慎,此時又直特殊時期,能傳口谕便不下诏。
“平王失女未至半月,妻神志不清亦有情可原,如何瘋癫至此?以緻拋夫棄父而本名上書于朕?今朕賜平王暫停朝中事務,于家中伴你妻五個月并一十五日,停發親王食俸。欽此。”
……禁足。用漂亮話委婉地粉飾的禁足。
還有,直白地罵李端明瘋子。
事已至此,不論平王多少政權在手,不論他在皇帝面前是個怎麼樣的紅人,近些日子那些參他徇私枉法和結黨造反的内容如鵝毛般飛來确不是虛假。
“另,李氏端明名諱有沖年号,往日雖是以簡寫部首而避諱,但今上責令将名諱更改為李氏斷明,欽此。”
……找茬。欲加之罪的找茬。
言畢,傳谕者注視下方跪着的平王夫婦,等待被革職者們的下文。
“陛下英明。”趙落塵面向地面,語氣平淡,隻用回诏的模式,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而這份口谕被着重點名的李氏聞聽後跪拜身軀下沉,做了個叩首的動作。
朝廷規定,臣妻命婦不可直面回陛下谕旨,接旨需家主代言。
“臣之婦叩謝陛下不治罪之恩。”
當然,朝廷更不允許一個身為王妃的人大張旗鼓揮豪潑墨,一書千言,以父夫外個人名義書寫下一封密信,恩準皇帝莫要因為四公主夫家與古輝有關聯而下诏處死四公主及古王的其他女眷。
傳谕大臣擡眼,撇向堂中紙筆桌上未完成之書,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中帶着警告。
“皇上還說,平王生性忠誠,不會參與叛變和逼宮結黨。平王妃深閨内宮中人,學識不佳眼光短淺,因為半月前痛失已長至二十歲之女,故胡言亂語書信給朕,朕念可憐天下父母心收下。閱之而返,望将此等妄言帶入墳茔,斷不可見其天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