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再長大點,樂兒就能咂麼出為什麼會不舒服了。這夫妻倆一唱一和,柏染在的時候,兩口子一口一個恩人地叫着,柏染一走,夫妻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虞睿前腳客客氣氣地招待她,她夫人後腳就下降頭,想把她安排去和下人一起玩。
冷了場,韶康見狀連忙說道:“好,小圓妹妹就交給我。”然後向樂兒示意點了點頭。
算了,怎麼玩不算玩啊,人多才好玩。
“那和姚雵哥哥一起吧。”樂兒說道,既然開口閉口稱兄道妹的,卻之不恭,阿爹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想要在這兒過得滋潤,借着阿爹恩人的名頭,先把城主少主的名頭抛開再說。
“好。”虞睿答應着,笑得更開心了。
“你叫小圓,我叫樂兒。”樂兒看向韶康,問,“這個哥哥叫韶康嗎?”
虞睿陪笑:“對,韶康哥是管做飯的,以後樂兒要是餓了,就和韶康哥哥說。”
“好。”
這天晚上,扶英把小圓留下來。
“過來,讓我再好好看看。”
小圓聽話走進前,見扶英舉着手,她就把扶英的手搭到自己的頭發上。扶英又摸了摸小圓的頭發,摸到了一個流蘇發钗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扶英輕聲問。
小圓把自己的發钗解下來,放在扶英的手心,說:“這是我的銀發钗,夫人。”
扶英手上仔細摩挲着那枚發钗,手感潤滑,流蘇小巧而精緻。她把發钗又還給小圓,說:“這個你自己收好,以後在虞府就不要再戴了。”
而後,扶英又順着臉頰,摸到了小圓的肩膀上,感受着她衣服上的紋路,也是有很多流蘇一樣的裝飾,是不同于虞城或者斟鄩城裡的衣服樣式。
“這身衣服太惹眼了。是你在家裡常穿的衣服,是嗎?”小圓點頭稱是,扶英就讓小圓也把衣服脫下來,而後扶英在身後取出了已經準備好的兩套虞城女使的衣服,說,“這是我為你準備的,你穿上它。頭發的樣式,我明天也會讓人教你梳,既然過來這裡,就得學會融入,明白嗎?”
小圓點點頭。扶英的語氣并不生硬,甚至稱得上溫和親人,但是小圓就是覺得聽完有點害怕夫人。
見小圓不抗拒脫掉自己的衣服裝飾,扶英又摸了摸小圓的手,細膩平滑,是沒有幹過粗活的手。
“以後就在耳房這裡住下,離我近一點。平時也不會安排你做太粗重的活,這幾天你可以跟着阿四管家,讓他教你,也順便熟悉熟悉虞城。隻不過,穿了女使的衣服,行為舉止就要像一個女使,要不然會有很多人注意到你,明白嗎?”
“夫人,小圓都明白。”
扶英笑笑,讓她下去休息了。
小圓走後,虞睿從帳簾後面走出來。
“小圓,你打算怎麼養?”扶英聽見身後虞睿的腳步,沒有回頭,坐着問道。
“還像之前養韶康那樣,隻不過身份嘛……當個女使就好。”虞睿說。
“你養着她,是又許給哪個城主什麼條件嗎?”
虞睿走到窗前,挨着扶英坐下,說:“這回是柏染和别人做的交易,隻讓我好好養着。”
扶英暗淡的眼睛轉了轉,說:“韶康歸你管,小圓歸我管,他們兩個最好不要有交集。”
“我都明白。”
小圓抱着衣服,推開了耳房的門。
這裡小小一間,除了床和一張桌子,也沒有多少下腳的地方了。她把女使服放在床上,四處看了看,把舊衣服和發飾都脫了,放在了床底。
她低頭看了自己,這才發覺,她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模樣。桌上有一壺水,她借着燈台上豆大的一點火光,往水面瞧了瞧。光線不明亮,壺口的水面也不算大,但足夠她仔細端詳自己了。
她看着水面,用手觸摸着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臉頰,她記起夫人說她腦袋很圓,于是又側了側頭,看看自己頭頂是不是夫人說的那樣圓。
她靜靜地端詳着看了很久,看到眼睛有些發酸,這才發覺燈油被她用了一半了。
她換上女使的衣服,吹滅了燈台,摸索着爬上床。
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是腳底下踩着的踏實的地面、差點絆倒的凳子,還有床和被子的紋理,都是實實在在的觸感。
原來,人間的光和暗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