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又往角落裡翻翻找找,還真讓她翻出來一兜植物種子,全倒出來一找……
“唔……這顆應該就是茶樹種子了。”樂兒把種子往土裡一埋,把水壺裡的水都澆上去,就想把陶盆移到窗台上。
“我來吧。”小圓把陶盆放到桌台,回過頭又是規規矩矩地站着:“希望茶花能夠開得好。”
碳爐裡的碳已經燒得通紅,樂兒又往犄角旮旯裡鑽,這回不知道又拿出一兜什麼東西,隻見她把盛了水的陶缽往炭爐上一放。
“小圓姐姐也喜歡茶花嗎?”
“樂兒姑娘希望她開得好,我就這麼說了。”
“那小圓姐姐自己想要什麼呢?”樂兒把那一兜東西解開,裡邊是烘焙好的一些茶葉,樂兒随手拿了一撮茶葉,往陶缽裡一扔,說:“夫人希望你跟我熟悉些,你就過來了。城主希望你去祭祀豐産禮,你就去了。我希望茶花能開,你就陪我一起種茶花。那你呢,你來虞城這些天,喜歡什麼?你有希望别人能怎麼做的事情嗎?”
小圓聽完把頭埋得更低了,說:“隻要虞城能好就好。”
“那三苗國呢?”
小圓沒有回答。樂兒見水煮開了,往杯子裡舀了些茶水。
樂兒本想就這樣拿着杯子走到小圓跟前,忽然想起來沸水的溫度,凡人是承受不住的。小圓雖然見過樂兒用火的模樣,但樂兒可不想現在在她面前再強調一遍她的靈覺。便又找了一個托盤,舉着托盤上的杯子遞到小圓面前。
那杯茶水就在小圓和樂兒之間,氤氲着熱氣。
“你給我的綠松石,和在公田裡的綠松石還是不一樣的。”
“所以綠松石到底有沒有你說的效用,要等到茶花盛開的季節才能知道了。”
“在花季之前,我希望小圓姐姐能夠想清楚,然後過來跟我說,你自己所希望的事情。”
樂兒又一次把那杯茶遞到小圓面前,茶水輕輕搖晃着,閃出點點波光。
——
與此同時,在後院韶康的房間裡,他桌上的水可是一片死寂,連熱氣都沒見一點。
大約是聽說了在公田裡發生的事,自從回虞府以後,便鮮少有人與韶康交談。韶康也自知,這些人倒不全是因為相信了他的罪己狀而對他憤憤不平才遠離他,更多的是忌憚城主,知道城主和他之間發生了這些事,拿捏不清楚城主到底會拿韶康作何處置,怕這會兒和韶康走得太近,城主一生氣會被牽連,幹脆就避而不見,遠遠觀望着。
若是今天的豐産祭典能夠如願,那韶康現在至少還有一條退路,有退路就多些底氣,可現在,他至多是赢得了城主解禁他,赢得了還能夠與人聯絡的機會,可是風評和地位,一落千丈。他好像隻赢回了半身自由,輿論的掌控,現在虞睿還是占了上風。
韶康忽然就自顧自無奈地笑了出來,不愧是沒有靈覺還能掌控虞城的城主,韶康每前進一步,都要被虞睿從後面挖掉幾步根基。
一時間,他又感覺自己忽然什麼都沒有了,除了自己夏後氏的身份還不為人知以外,他現在就像穿着一條亵褲走在大街上,自己曾做過些什麼人盡皆知。
韶康隻點了一支蠟燭,靜靜地立在那裡,四周安靜得可怕。
他低頭瞥見自己還算素淨的房間裡落了些灰塵,這兩天籌劃着公田的事,他沒怎麼管顧自己房裡亂成什麼樣。
他滞澀地起身,往牆角處拿了一把掃帚,默默地掃了起來。
掃帚帶着人走過的氣流擾動,桌上那支蠟燭就晃了一晃。
韶康停下來,看着那點晃動的燭火。
隻剩一條底褲又如何,好歹最要緊的沒有被人看了去,隻要自己夏後氏的身份還不被人發覺,隻要在斟鄩城那邊近期不到虞城趕盡殺絕,那他仍舊有機會重返斟鄩,做回夏後氏君主。
一時間又把自己說通了,韶康像安慰自己一般,一五一十地掃了起來。
不頹喪,不氣餒,隻要自己衣着起居如常,他就還是虞城的庖正。
小圓現在雖然已經做出了在公田裡動手腳的事情,但畢竟還沒有捅出大簍子,況且小圓還是阿爹帶到虞城的,樂兒希望小圓能夠走到自己這邊來,至少不要成為敵人。
“這杯茶是給你的。我之前隻見過我阿爹煮給我喝,這是我第一次自己煮,小圓姐姐給個面子,試試看?”
言外之意是:柏染與三苗國達成了交易,你是我爹柏染和三苗君主交易的結果。你應該知道柏染的本事,作為他女兒,我也不賴。你有什麼需求,不妨我們也試着合作。
小圓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思索須臾,直起一直匍匐着的腰闆,接過了樂兒遞來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