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白領了沈惟一和陸靖辰出去，到附近小亭子，就看見沈惟一捧着比臉還大的飯盒吃得幹幹淨淨一點不剩，最後一點湯汁都不留，反而陸靖辰還剩大半就不吃了。

“惟一吃飽了嗎？”吃那麼幹淨，沈沛白不禁懷疑是不是不夠吃。

“飽了的。”

再看陸靖辰剩那麼多，又問：“辰辰覺得不合胃口嗎？”

陸靖辰吃的是陸家準備的午飯，他們兩家隔着一條街，步行一刻鐘便到，平日都是兩家輪流送飯，倒也聽過陸靖辰剩飯，但沒這麼多啊？

陸靖辰擦擦唇，乖巧道：“合胃口的，阿娘說我太胖，讓我少吃一些。”

“那怎麼行啊，多吃才能長個子。”

再看沈惟一，還在用勺子弄最後一點湯汁，沈沛白接過勺子幫忙，問：“怎麼平時都會剩一點回去，今日便全吃完了。”

沈惟一張嘴喝掉最後一口湯汁，自己擦幹淨唇，說：“因為平日跟大家一起吃，他們會說我太能吃了。”

然後兩個小朋友就在沈沛白眼皮子底下動手，挪了一半陸靖辰的剩菜到沈惟一盒子，僞造兩人都隻剩一點點的假象，沈惟一兩手一拍笑道：“這樣大家就不會覺得我吃太多啦！”

沈惟一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眼睛明亮，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可愛到不行，沈沛白也笑，捏捏沈惟一的鼻子，告訴他：“吃太多怎麼了？又沒吃他們家的。”

然後把筷子重新放陸靖辰手裡，說：“辰辰不能隻吃那麼點，難怪入了學身體都不好了，減重有其他方式，不能節食。”

陸靖辰憂心忡忡搖着頭，說：“不行的，阿娘會不高興。”阿娘情緒越來越反常，一會兒看見他就煩，一會兒見不到他又急得四處去找，好多次冒冒失失找來學堂，都惹先生不高興了。

說好不吃，陸靖辰眼睛還盯着剩菜看，分明就是沒吃飽的樣子。沈惟一說：“陸小辰經常挨餓，哥哥叫我帶來的點心大多都是他吃的。”

光吃點心不行的呀，好說歹說，勸陸靖辰再吃一點，沈沛白回家把這件事告訴阿爹，阿爹說他會跟陸叔叔談。

再往後，天氣轉涼，清州又下起雨來，好不容易到沈惟一的休沐日，沈沛白卻忙忙碌碌回不去。眼看上月賬本厚厚一疊到了晚上也看不完，沈沛白索性帶了賬本離開莊子。

地面濕漉漉的，剛進家門，聽說沈惟一起床時找不到他哥，腮幫子一鼓，跑他哥書房不知道瞎搗鼓些什麼，阿娘進去看過，小家夥捧着他哥的書在看，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十有八九是沒看懂，溜出去玩了。

此時沈惟一正坐八角亭裡暗戳戳生悶氣，等着沈沛白來尋。

淡煙疏雨裡，沈惟一以一個極其舒适的姿勢跪坐在美人靠上聽雨打池塘聲，咬着手指頭，沈沛白遠遠叫了一聲“惟一”，沈惟一聽見，飛快回頭，那點悶氣瞬間煙消雲散，被喜悅填滿，蹦蹦跳跳向沈沛白奔來，站得直溜溜的。

“爹爹回來啦！”

“嗯。”還下着小雨，沈沛白拉沈惟一向自己靠近，免得被雨淋濕，“下雨了，怎麼不回屋？”

“回屋也是一個人玩，認的字不多，書看不懂。”沈惟一拉住沈沛白的手，笑眯了眼，“我剛剛看見好大一隻青蛙，能飛很高！一下子就飛進荷塘裡了。”

沈沛白把沈惟一抱起來放腿上坐好，帶他回屋，“青蛙這麼厲害呀，能跳那麼高。”

“可不，厲害着呢。”沈惟一雙手環抱胸前，腳丫子晃啊晃，仰頭看着沈沛白，“爹爹，我明天能去找陸小辰玩嗎？他說他阿爹請了大夫給他阿娘治病，沒人陪他。”

沈沛白說：“可以呀，帶點零嘴去一起吃。”

沈惟一思考道：“那爹爹，我帶點什麼好呢？”

沈惟一的腳丫子一直亂晃，衣擺都沾水弄濕了一部分，沈沛白按住他腿不讓動，“辰辰愛吃雪花酥，這個季節你愛吃蜂蜜和桑椹，都帶着，跟辰辰分享。”

“好。”沈惟一嘟着嘴狠狠點頭。

剛回屋，福伯說商鋪來信有急事，沈沛白拆信回信，沈惟一就坐銅鏡前的凳子上，兩隻腳晃來晃去，手捧着下巴看銅鏡裡的自己，嘟嘟嘴，一會兒頭往左偏，一會兒頭往右偏，臭屁的看銅鏡裡的自己，悠哉悠哉等着沈沛白忙完陪他玩。

不多時，沈沛白終于叫他。

“惟一。”

“啊？”

沈惟一跳下凳子，歡快的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