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正下方是工作人員專用層,兩側都是船員室和儲藏室。
郝荨二人順着聲音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金屬大門前,這裡是供應整艘遊輪飲食的冷庫。
冷庫的大門微微開着,一絲冷氣伴随着熟悉的香味鑽了出來。
她順着門縫往裡看去。
冷庫似乎是單獨供電,幽幽的紫光和冷氣沒有受到斷電的半分影響,一個極為龐大的背影半蹲在貨架前面,像是座肉山一般,有些眼熟。
郝荨還沒分辨出是誰,小吉率先松了口氣。
“啪。”
他按下電燈開關,慘白的燈光一下亮起,照亮了那人的灰色腦袋。
灰馬總裁?
“灰馬,你搞什麼?”
灰馬總裁沒有反應。
巨大的冷庫中隻有那道咀嚼聲在不斷回響。
小吉不敢相信他居然被無視,他兩步上前,用力推了灰馬一下:“夢遊呢你?本少爺叫你沒聽到嗎?!”
灰馬總裁依然沒有反應。
郝荨開始感到不對,她正要阻止小吉,身後傳來了有些雜亂的腳步聲。
“我是不是說過——”
阿德利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來,他按着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聲音緊繃:“我不希望聽到有誰擅自出門的消息。”
他鋒利的視線掃過郝荨和小吉,最終落在灰馬身上。
“尤其是在我的睡眠時間!”
他大步走進冷庫,握緊拳頭一把砸在總裁頭上。
小吉躲閃不及,被狠狠撞到一旁的貨架上。
貨架晃了晃,一段鮮嫩的粉色肉塊被撞到地上,灰馬總裁頓了頓。
天鵝院長披着真絲睡衣來到門口,似乎也是被吵醒了。
他皺着眉抹平自己的睡衣褶皺:“怎麼回事?”
見灰馬無動于衷,依然在以一個極其穩定的頻率進行咀嚼,阿德利眯起眼睛:
“你挑釁我?”
郝荨環顧四周,這裡裝着許多種類的瓜果蔬菜和肉類,但最多的還是魚肉,她默默捂住口鼻,這裡的魚肉百分之八十都泛着粉色的光芒,它們都來自同一條魚——那條能夠誘惑人心的粉色八爪魚。
灰馬總裁手裡捧着的則是一條最大的觸手,随着他的撕咬,一陣又一陣的香氣湧了出來。
小吉慢慢張開了嘴,一滴液體落在地上。
“好香……”
“很好,”阿德利怒極反笑,“很久沒有人敢挑釁我了。”
他一把揮開灰馬總裁手中的觸手,反手掐住對方的脖子強迫對方回頭。
灰馬總裁總算是有了反應,他猛地回過頭,眼睛向外鼓着,嘴角的魚肉碎塊混着血水不自覺地向下流淌。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下半張臉像是融化的蠟燭,分裂成了幾塊,臉部向外冒着肉質的泡,就像是……八爪魚的觸手。
“啊!”
花豹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見二人對峙吓了一跳。
郝荨迅速看向其他人。
阿德利一怔,下意識松開了手,可又在下一瞬間狠狠掐緊,手背冒出青筋,小吉的眼睛還緊緊盯着地上的魚肉,他緩緩伸出手。
院長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阿德利,松開他吧。”
這裡的動靜吵醒了其他人,刺猬公主和小倉也接連下樓,小倉滿臉驚惶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半晌,阿德利松開手,灰馬總裁喘了口氣,撲到一塊新的魚肉上,冷庫中重新響起了啃食聲。
一陣密密麻麻的寒意席卷了所有人。
小吉吞了口口水,手背在身後道:“灰馬瘋了?”
但緊接着,他的眼中露出興奮神色:“正好!他這個罪魁禍首瘋的正是時候啊!不用說了,直接投他!”
嬌弱的駝駝小姐捂着胸口站在角落,這個位置方便她觀察所有人,阿德利靠在牆上沒有說話。
她和刺猬公主對視一眼。
“一定要投票?”天鵝院長皺着眉說,“一旦開始審判……恐怕就停不下來了。”
灰馬總裁依然在吃着,對大家要審判他的事無動于衷。
幾人沉默了一會,紛紛告辭離開。
灰馬總裁背對着所有人沉默地咀嚼着,森白的冷光照在他頭頂,明明冷庫裡溫度極低,他的腦門上卻有大滴大滴的汗液流出。
總裁的瞳孔不自覺地震顫着,而在他的對面,冷櫃的玻璃門上清晰地倒影着一個女孩的身影。
女孩低着頭,穿着漂亮又寬大的紅色裙子。
郝荨胸口微微一刺,餘光裡仿佛有一抹顔色閃過。
她回頭望去,冷庫裡沒有其他人的身影,隻有灰馬總裁持續而平穩的咀嚼聲。
上樓時小倉有些遲疑,她小聲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救援……總裁這麼吃下去的話食物會不會……?”
阿德利腳步一頓,意味深長道:“放心,這種情況——絕不會發生。”
*
第二日,宴會廳。
本就空曠的長桌因為少人而顯得更加冷清,郝荨拉開椅子:“早。”
似乎是沒想到她還有心情打招呼,阿德利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我們尊貴的駝駝小姐。”
他咬字很慢,語調優雅極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紳士。
天鵝院長隐晦地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