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爾微來回跑了兩趟才把飲料給一桌人上齊,又端了兩杯去找貝克曼和米霍克。
鷹眼其實準備走了,按他的話說就是一群酒鬼實在無趣。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布蘭爾微邀他重新坐下,嘗嘗她新做的飲料。
“貝克曼的龍舌蘭日出。”
“鷹眼的焦糖瑪奇朵,我特意給你畫的你那把刀。”
米霍克端着那杯奶泡綿密,散發香甜味道的焦糖瑪奇朵,一時竟不知從何下口。
“……烏鴉領主,我不喜歡甜的東西。”
“我覺得你需要,甜味會讓人開心點,你應該多笑。”布蘭爾微端着新開的椰子,沖他虛空做了個碰杯的動作。
“……”
“那我這個……”貝克曼指龍舌蘭日出。
布蘭爾微點頭,“哦你那個沒什麼說法,香克斯那杯的邊角料。”
“……”
“都這麼熟了,随便給你做點,别介意。”她笑着拍貝克曼。
“真任性啊。”貝克曼感歎,“布蘭,這裡這麼多人,你連裝一下都懶得裝嗎?”
鷹眼在旁邊以喝紅酒的儀态抿了一口焦糖瑪奇朵,似乎确實是太甜了,他眉頭皺的更緊了。
布蘭爾微回頭環視。
紅發海賊團暢飲正酣,一個個都帶着醉意,吵吵鬧鬧沒有半分停歇的意思。昨夜的宿醉尚未清醒,今天又是一次放縱,這會兒沒幾個還腦子清醒的了。
她重新看貝克曼,攤了攤手。
意思很明顯,「這幫喝多的能看出什麼呢」。
“一直沒機會問,我走之後,他沒什麼事吧?”布蘭爾微擡下巴,沖那邊牌桌上的香克斯點了點。
“那句「我決不是你們的同伴」,可是把他打擊的不輕。”貝克曼笑着,品嘗酒杯裡橙色的液體,“雖然看起來很輕松,但心裡總還是傷心了好一陣吧。”
布蘭爾微面铠下的眼睛流露出歉意,“雖然我隻是寫了事實,但很抱歉。”
報紙上傳出紅發滿世界找她的時候,她就知道,香克斯來真的。
他在等未知的「重逢」,等她問候的「你好」,等她許諾的「開始」。
但無論怎麼期盼,心裡都會無限回憶起紙上隻有一句「我絕不是你們的同伴」,寫下這句話的人甚至連自己利用别人這件事都毫不隐藏,她一絲一毫的苦衷都沒有。
以謊言為開端,卻非要用實話收尾。
騙人隻騙一半,不管怎麼看,都是相當惡劣的行徑。
“布蘭——你不會是真的,隻是和香克斯玩玩吧?”貝克曼觀察着她的反應,但很奇怪。
布蘭爾微的情緒虛無缥缈。
如果是香克斯的「見聞殺」,無法讀透他這并不奇怪。
但即使是見聞殺,那種感覺也并不是虛無,而是能抓到一絲線索,隻不過無法撕開線索的包裝。
難窺其貌。
可烏鴉領主的情緒根本無法被見聞色捕捉。
她坐在那,翹着二郎腿,喝她的椰子水,卻一切都無迹可尋。
根據過往經驗,這說明當事人現在沒有情緒。
她的情緒是一隻被倒空了的容器。
“貝克。”布蘭爾微用了那個香克斯常用的昵稱來稱呼貝克曼,“你知不知道,你期待的「将來」是什麼樣子?我是說,你自己的期望。”
她坐在樹幹更粗的那邊,隐隐還有些俯視貝克曼的意思。
貝克曼停止品嘗,不自覺的坐直了身體。
那種感覺,像他正在面對認真時的自家船長。
“你不用告訴我,自己心裡知道就可以。”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
“你們有來處,大抵也知道自己想選什麼樣的去處,最後要不要踏上歸途。”
“我沒有。”
“遇到阿列克斯前,我沒有名字,沒有來處。
“遇到我的夥伴們前,我沒有目的,沒有去處。
“如果有一天和他們分開,我連歸途都沒有。
“我有家鄉,但如今的家鄉沒有人等我這個無名之人。
“我的一切都在别人身上系着呢。沒有他們,我不是「布蘭爾微」,現在的一切都是雲煙。”
妮諾卡往這邊招手,“布蘭,有人輸完了!怎麼辦啊?”
布蘭爾微莫名其妙的往那邊看了一眼,“輸完了就重兌籌碼新開一局啊,這還用問我?”
“那我們就按你說的辦咯!”妮諾卡坐回去。
布蘭爾微看着那邊吵吵鬧鬧的分籌碼,沒忍住笑了起來,指着那群人對貝克曼說,
“他們這些人好有意思。阿列克斯想開餐廳,所以我們出海找資金準備開餐廳。妮諾卡想做最好的機械師,所以我們有了最好的械材。長谷想施展他的商業才華,文托商會和馬利斯商行就是我們的傑作。貝林隻想做個沒有枷鎖的人,她現在能每天輕松的忘乎所以。以撒要規劃世界上最優的航路,烏鴉領主領地内每一條疾速新航線都出自他手。蘭伯特要治世上所有的心病,他從沒停止過觀察人類。斯裡昂要做個優秀的守護者,他是我最可靠的戰鬥員。司爾想看遍最美的風景,我們用盡辦法為他保住最後的眼睛。”
貝克曼靜靜聽着,他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
海賊團,特别是團結穩定的海賊團,是以船長的意志為導向,将船長的意志同化為船員的共同意志。
而布蘭爾微的故事裡,沒有她自己。
一個船長講述的海賊團,竟然完全忽略了船長本身。
但貝克曼也足夠敏銳,他很快就捕捉到了一根絲線。
“你的領地為什麼是以你的家鄉為中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