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吹呢,喏,有人來找你。”沈鎮把他拎起來些,“衣服捂好,傷風敗俗啊。”
來人是楚月空,倒好,省了風煙再去找她的工夫。
他們入屏風後相談,楚月空開門見山,“我并無改投之意,還是希望能夠拜入泉主門下。”
“當真不再考慮麼?”風煙歎氣,“你今年還未及冠吧,怎麼會想拜入天水泉一脈?”
“五十年前,家母身在涼州甘谷肅蘆城,蒙泉主相救,一年便是數十年。”楚月空長拜下,“君子之風當如此,某願追随泉主,死生不改。”
涼州甘谷肅蘆城……風煙想想便頭疼,“原來是這樁舊事,我說呢。你先起來吧,此事我不能貿然應下,于你我都太過敷衍。我是何人還得你親眼去看,往後你可以以飛雪城弟子之名行走,待來日……來日你若能接得住天水泉的擔子,再提此事也不遲。”
楚月空神色微動,但注意到風煙勉強之色,便應道:“好。”
修界之中,師徒父母之緣都淺薄,對于一些大門大派而言,師徒之事更像是利益交換,對天水泉來說便要麻煩許多了——天水泉是個金貴的拖油瓶,刎頸之劍,再華貴也不祥,少有人願意接這枚燙手山芋。但是天水泉自宮希聲亡故至今傳承數代不曾斷絕,可見有執者多,願借天水泉東風之人也不少。
楚月空是個好材料,能留在飛雪城是再好不過,至于旁的……風煙想着,隻要自己能再活一日,何必要把天水泉推到小輩頭上去。
倘若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解決天水泉之毒,後邊也不必有這些顧慮了。風煙又歎,自己身上這些毒還沒頭緒呢,這就惦記上了旁的,看來不是能享清福的命。
“嗯?師兄不在嗎?”
屏風外是問飛鴻的動靜,風煙索性折了畫屏,“這兒呢。”
問飛鴻眉宇間可見急色,照理說不過與人比試幾回,何至于此?風煙便多問了一嘴,“怎麼?可是出了什麼事?”
“師兄,沈大哥。”問飛鴻瞥向楚月空,心下便明了了,“雪塵來信,東南暴亂,亂軍之中還有不少散修,屠掠了江南些許小中門派,他們順運河北上,大有直指王城的架勢。”
“東南,那倒不奇怪,陳王這是逼着他們反,早晚的事。”風煙背手身後,踱步出了屏風,“但是散修又是怎麼回事?沒有更細的消息麼?”
“陳王令下,許多小門小派與散修被斷了生路,落草為寇,仙盟雖有支援,但難免有不服之事。不過如此來勢洶洶,我也不曾料到……”問飛鴻跟上風煙,“師兄,可否替我暫顧試仙大會,若我與任盟主去一趟東南,或可解此番寇患。”
風煙擺手,“就算有散修摻和,這也到底不過是人間王朝之事,仙家下場像什麼話。再者,涉及門派之争,那當由任平生調節,你去名不正言不順。況且散修與門派大不相同,人家未必買你二人的面子。我勸你們還是莫要輕舉妄動,一場戰事背後的水絕不止表面這般淺,别平白惹一身腥。”
“但是師兄,戰禍起,糟害的是百姓禾黍,黎民又何辜?”問飛鴻仿佛與他較勁似的,非要插一步橫在風煙眼前,不肯退讓半分,“若不能于大廈傾時護住人間萬民,而在此顧自己歌舞升平宴,我們又問的是什麼道、修的什麼仙?”
風煙拂袖,欲與他再理論一番,但結界外又有客人來——真不意外,是任平生。
當着好些外人的面,風煙心頭有火也不會直接發,一甩手撤了結界,将任平生請進來。
“東南起暴亂,背後之人是蕭成翎。”任平生道,“看似是亂民,實則早有東海軍混入其中,恐怕蕭成翎已聯合了散修,對大啟出手。是我失策,未能料到他們竟如此勢如破竹,快逼至王城。如今我須往前線走一遭,此地就托付給諸位,任某告辭。”
“盟主且慢!”
問飛鴻道:“此番暴亂中有散修插手,便也算與仙門有所關聯,飛雪城早有招募散修之心,我與盟主同行。”
霎時間風煙拉下臉來,壓沉了聲:“問飛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