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牢門,周京煦終于看到了她。坐在凳子上,背對着他,脊背挺得直直的,衣服幹淨不染一絲纖塵,和這裡明顯格格不入。
似乎是意識到有人過來了,沈沛荌轉過身來,兩人眼神立刻對視在一起。
沈沛荌純白無暇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像一張白紙一樣單純,她輕緩開口,“你來了。”
周京煦說不上來自己此時是什麼心情,很奇怪,一個找了很久的秘密終于被發現了,本該高興的不是麼,可是他卻沒有那種喜悅興奮感。
他覺得心裡壓着一塊石頭,壓得他喘不上氣。
他隻是覺得,隻是覺得,她不應該是出現在這裡,這個地方。
警長看了一下兩人,似乎也覺得自己在這裡不妥,于是說道:“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仿佛過了很久,也仿佛隻過了幾秒,周京煦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這麼笃定我會來?”
沈沛荌隻是輕柔一笑,“我是你的助理,不是麼。”
是啊,她是他的助理,這話還是他當初親口說出來的,沒想到就被她這樣當免死金牌一樣用出來。
讓他想生氣都沒辦法。
“如果我沒來,你應該也有其他辦法出去吧。”
“你那麼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确實,如果我不來,那麼下一篇報紙的輿論就會推出來,錢家仗勢欺人,推無辜之人出來頂罪。迫于壓力,錢局長也會把你放出來。”
她手肘撐在桌子上,說話的時候,姿态一副漫不經心,
“你看,什麼都瞞不過你。”
周京煦咬着牙回道:“過獎了,我還沒忘,我在你手上可吃過虧。”
不止一次!
“為什麼要把錢家和周家拉進去,就為了幫助你的同學?沈沛荌!”
周京煦想到那封信的内容。他寫信讓國外的朋友幫忙查一下沈沛荌的消息,沒想到這一查就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沈沛荌在國外有個玩的非常好的朋友,兩個人一個宿舍,形影不離。她這個朋友也是上海人,好巧,也叫蘇清姿。更重要的是,兩個人在國外經常去劇院玩,和劇院的演員學了一些口技表演。
看完信之後,之前想不通有疑問的地方就合理了。
沈沛荌絲毫不驚訝,以周京煦的能力查到是遲早的事情。
她收起笑來,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不願把周家和錢家拉進去,我想拉攏的隻有你。”
周京煦自嘲一下,“拉攏我?”
“想必你已經查到了我和沈沛荌的關系。她不僅是我最好的朋友,還救過我一命,她的仇我必須幫她報!”
“真偉大,我是不是還得誇你一聲仗義!”
沈沛荌無視他的冷嘲熱諷,
“你其實用不着這麼生氣,你不是也在查沈老闆的案子嗎?我們倆不是敵人,我們可以一起合作查。”
周京煦此刻似乎真的動怒了,他嘴唇緊抿,眼神銳利射向她,“合作?這就是你說的拉攏?”
沈沛荌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生氣,“如果你覺得我欺騙了你,我可以道歉,我從始至終的目的隻是為了幫我朋友查清她父親的死因,保住她父親留下的鹽号。”
周京煦突然冷漠的說道:“我拒絕!”
沈沛荌不解:“為什麼?我和你的目的是一緻的。”
但周京煦沒給她答案,而是轉身就走了。
沈沛荌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不死心的喊道:“周京煦!請你認真考慮一下。”
他沒有轉身,走的背影很決絕。
警長看着周京煦出來,看這樣子應該是談崩了,他朝着後面的獄警使了個眼色,跟着周京煦走了出來。
周京煦出來吸了口涼氣,壓在胸口的那種感覺卻越來越糟糕。
警長見他臉色不好,讨好的說,
“周少爺,讓你白跑一趟了,你放心好了,等會我就把她重新和那些囚犯關到一起,一定好好替你出氣!”
怎料,周京煦在聽到他這話後,臉色驟的變了,死死的盯着他。
獄警來到沈沛荌關押的牢房,打開門,“還當周少爺來了自己就真能出去啊。”
沈沛荌沉默不語,跟着就被重新關到了之前那個牢房。
那女人見沈沛荌又進來了,不免更加好奇了。獄警走了之後忙湊過去問“你不是說你過會就會出去了麼,這是又被關回來了?”
她眼裡有明顯的幸災樂禍,見沈沛荌依舊沒搭理她,對着牆角吐了口口水,嘴裡罵道:“裝什麼,還不是和我一樣,勞改犯。”
沒過一會,就又有腳步聲響起,來人似乎走的很急,後面還跟着雜七雜八的腳步聲。
然後就有一道磁性清冽的聲音隔着牢門傳進來,
“我來接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