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回身走入槐園時,遠瞥見樾喬身影。
她看向九淵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怨,似恨,卻又一閃而過,同她身影一起緩緩隐于槐樹後。
五重試煉過後,元氣大傷,皆應休養。梨行先生是這樣說的。
不過,可能是他被赤霄戰神罰得元氣大傷比較對,梨行先生自那之後一氣之下進了幻境,将戰神調令丢給九淵,一頭紮進幻境裡不願見人。
在這調令亮起之前,大家皆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九淵回屋之前,先路過他的屋子。
花川久久伫立在門口,望着地上滿是生機的野花,看得愈發出神。
“阿淵。”察覺到來人,他回身笑着。
“嗯。”九淵答應一聲,便快步走過他,回自己屋去了。
方一推門,一陣刺目白光襲來,正當她要召出鳴霜時,卻聽見白光之中傳來銀鈴般脆耳的聲音:“恭喜我們阿淵,大鬧昭陽宮!”
一方光亮漸漸消退,九淵揉了揉眼,輕點了一下那空中的小珠子,一方便飛回了修竹身邊。
“你這寶貝,快要亮瞎我了。”
光芒消退,她才見到自己這滿屋琳琅。
桌上堆滿了糕點和飯菜,窗上擺滿了一排的玉石和白栀子,透過窗邊清風,馥郁滿溢。
修竹收起一方:“你倒是,快要吓死我了,你有幾條命啊,若是真不想要,不然你死在我手上吧,這樣我也算打敗你一次。”
修竹心中有怨,自一重到如今,與殿下相識頗久,卻是一次也沒赢過。就連去人間一遭,自己也是萬人窟下的無名惡鬼之一,而她成了那傳奇的洛伊爾。
人間,算了,人間沒什麼好說。
“對了……”修竹剛想開口問關于花川的話題,剛開了個頭,便叫阿汀往他嘴裡塞了塊糕點堵了回去。
瞧見眼前熱鬧模樣,九淵這才有些活着回來了的實感。
“多謝。”
“謝什麼呀!”阿汀蹦蹦跳跳上前一步,拉過她繞着桌子轉。“嘗嘗我的手藝,保證不是像以前一樣了!”
以前。九淵不自覺想到人間的林清,即便自己是那樣的惡鬼一個,也會有那個透徹如清泉的人出現,用着叮叮當當的聲音說着:“要一起奔向海裡嗎。”
曆經了人間一遭,她其實更明顯地感覺到了。
她讨厭孤獨。
她再也不想一個人了。
九淵轉頭,笑道:“好。”然後跟着她一起落座,毫不客氣地動起了筷子,同修竹一起搶吃食來。
曆經人間一趟,回來時,見到老友們,多了許多想說說不完的話。
屋内歡聲笑語,花川擡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終是沒有敲下門。
轉過身時,卻見到不遠處興緻沖沖跑來的玉塵。
“喲,花蝴蝶,真有你的。”
标志性的假笑再次浮現在他臉上:“你若是不想說話,我讓你再也開不了口便是。”
“那你也别開口了。”玉塵拎起手中兩壇酒,“西隴這厮下凡曆劫去了,正愁沒人陪我喝酒,一起喝點?”
下凡曆劫?
花川擡頭,望了望自己屋子旁邊那棵樹上,依舊不見那紫色身影。
怪不得,他尋了這麼多日,不見竺溪。
花川不發一語,默默收回了自己要敲門的手,藏于袖中,徑直走過玉塵身邊。見他沒有跟上,回頭道:“走啊。”
“你就不能好好跟本大爺說話嗎,我請你喝酒,到像是我欠你似的。”玉塵跟在後面,不滿地嘟嘟囔囔。
花川無心喝酒,玉塵倒也是無心。
往日他與西隴對酒,談天說地,談風說雨,可今日面對花蝴蝶這厮,滿腦子都在好奇,這厮是怎麼會那麼多禁咒,還用的那麼好的?
花川無心回他,一盞白玉杯能看出花似的,放在手中轉了又轉。
也不知幾時,月上枝頭,玉塵百無聊賴地倒了倒空的壇底,心想這頓酒可真是無聊至極,問他如何習得這些個咒術,他說今夜月色宜人,問他和沉澤天尊說了什麼,他答正宜對酒賞月。
擺明了不想回答他這些個問題。
罷了,不想答就不答罷。
玉塵回去的路上,止不住地回想起看到花川站在門口那模樣。尋不到西隴,他本來想找鐘禮一同飲酒的,可見了他那個可憐模樣,他硬是沒忍住湊上去搭話。
分明站在門前,分明聽着門内歡聲笑語,分明是想敲開那扇門的,可那隻擡起的手卻始終不落下,望着一扇門的目光都缱绻萬分。
真是惡心死了!
他怎麼想這些。
玉塵晦氣的趕緊搖了搖頭,打了個冷戰,快步離去。
一連幾日,槐園都安靜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