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認為他們會輕易放棄。
我默默提高警惕,我們必須馬上離開。我将人員重新檢查一遍,找到白菟軒那邊的錨點坐标,隻需要一瞬間就可以……
砰——!!!
我撞得頭暈眼花,像撞在高樓玻璃上的迷途的鳥。
本來就崴了腳,我一下子沒站穩摔倒,多重結界失去掌控,蓄勢待發的弩箭即刻襲來,同時一聲尖利的哨音響徹天際。遠非眼疾手快,一手彈出短劍與弩箭對撞,一手把我撈起來,扔到處于保護圈正中心的安安身邊。
我被他丢得屁股都痛了,不過更主要是頭昏,一時也顧不上。
這是某種針對靈魂的攻擊。
之前那一架暗屬性十字/弩,雖然不知具體品階,但肯定是“法器”的級别,法器沒有認主功能,誰拿到誰都能用。而我一頭撞上去的那東西,絕對比法器更高一級,屬于“寶器”一類。
如果以靈力等級類比,法器屬于一至三重,寶器則屬于四至六重。如果以數量類比,假設第一重為數字十,第三重為十的四次方,即一萬;第四重為十的八次方,大約一億以上;第六重則能達到十的十六次方。我怎麼也想不明白陵界為何會出現這種遠遠超出其承載量的東西。
我使用空間轉移失敗,說明它一定具有空間屬性。而且應該不是普通結界,可能是高級一些的封鎖系,這種“封鎖空間”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破開,它有點像是魯班鎖那樣的東西,必須找到第一塊正确的積木,才能将其餘部分拆解開。
我忽然想起那個有點讨人厭的名字叫“小雨”的女人,她說“逃出去沒有那麼容易”那句話或許不是擡杠,也不是空穴來風,她們大概真的多次嘗試過逃跑,可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兼具靈魂攻擊和空間封鎖啊!
我倒吸一口涼氣,用力揉了揉太陽穴,拍拍衣服上的塵土,手腳并用爬起來。
别擔心,靈魂攻擊其實也被鬥篷擋下來了,隻是我這軀殼和靈魂原本不是配套的,全靠一些特殊的東西“鎖”着,容易受到影響,所以才會頭暈。
隻是站起身一看,完犢子了!除了我和拿着精靈之木的安安之外,場上已經沒有完好的人了!
遠非整個人破破爛爛的,襖子被敵人的刀劍劃破,輕飄飄的羽絨飛出來,随着風四處紛紛揚揚,那上面還沾着屬于遠非的血,像是下了一場凄涼哀悼的雪。當然對方也沒好到哪裡去,遠非的招式狠戾,每一劍都沖着人的緻命要害去,被他收割的生命不知凡幾,地上橫七豎八,全是了無聲息的死肉,腥臭血液自我腳下一路延伸。
我冷眼旁觀,沒呼喚他,任他繼續去殺。
視線挪轉,姐妹兩個身上多多少少都中了箭,妹妹身上的傷更重一些,眼看着已經站不起來了。再轉,邵明辛竟然在被阿琪壓着打。
阿琪醒了。
但她的狀态極不正常,好像失去神志,不認識人也不聽人說話,隻是一味地攻擊。關鍵她還不怕疼,邵明辛刺傷她的手腕腳腕,企圖使她失去行動能力,可是根本沒用,逼得他隻能全力抵抗。
所有人亂作一團,全不在一處,結界也沒法用了。
“二叔!快!快把阿琪拿過來!”年輕男人還在上方焦急催促。
這樣的用詞,阿琪在他眼裡,應該從來都不是“人類”,而隻是一個物件吧。
我順着他的目光找到二當家,與那人對視了個正着,他審視着我,半張臉在火光裡,半張臉在黑暗裡,是那樣不懷好意,左手拿着一支哨子放到唇邊。
“嘟——”一聲。
原來如此,我之前聽到的哨音不是因為暈眩耳鳴,而是确有其物。那是做什麼用的?難道是那件“寶器”嗎?但樣子太簡陋了,不太像啊!要是真的,我倒是可以直接搶過來解除封鎖!
我思索着,身後傳來一聲凄厲叫喊。
“幽靈大人!”
咦?誰認得我?
我疑惑轉頭,看見邵明辛。
他半跪在地上,腦袋破了個口子,滿臉都是血,比恐怖片裡的鬼還可怕。他喊我卻是因為,一直針對他的阿琪突然松了手,直奔我而來。
哨子是用來控制阿琪的?
我簡單設了個結界,不是圓球形,而是僅僅一面,擋在我和阿琪之間。她目不斜視地撲到結界上,胡抓亂撓,甚至用牙齒去啃,卻不知道換個方向繞過來,看來是真的失智了。
“空間系?你是如夢令的人?”
“我等與如夢令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束手就擒,我會替你向如夢令要個說法。”
好虛僞啊,明明就是打着要把我的屍體留在此處,順便找荷冉狠敲一筆的主意。
我咬住大拇指尖,沒理會二當家的問題,心中自有計較。
有一個很好的辦法,在我腦海中蠢蠢欲動,不斷膨脹,它瘋狂又痛快,但一直被某種扁扁平平的存在壓制着,現在我有點崩潰,我心理不能承受的負面情緒滿溢出來,滾燙的蒸汽把那蓋子頂開。我雖然平靜,但我發了瘋。
鎖芯旋轉,彈開。
咔哒!
咔哒!
咔哒!
一連三聲。
我的瞳色分别染上藍、青和紫,明滅閃爍,連帶着空間系特有的透明色也不穩定了。被釋放的三股力量同時在我體内流竄,擠得心髒劇痛、指尖麻木,我張大嘴像是上岸的魚,但空氣并不能流入我的胸腔。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