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芙低頭寫信,道:“這幾年都是冷冬,北邊糧草囤不下來,既然不夠用,勢必要趁着天暖和的時候搶。”
她停了筆,垂眸,無聲歎氣,“也不知阿淩在那兒怎麼樣了。”
自兩月前烏丸犯邊後,王若芙就再沒收到樓淩的信。
她将信用火漆封了,遞給碧山,“待會兒就幫我寄出去,躲着點府裡的人,别讓表兄知道。”
碧山嗳了聲:“是給樓姑娘的信嗎?為什麼不能讓公子知曉啊?”
“不是。”王若芙道,“是給鄧閣老的,我有些事想請教他。”
“好吧。”碧山也不多問。
碧山去後不久,林世鏡就回來了。王若芙迎上去,幫他解了披風,輕聲問:“北境怎麼樣了?”
“神光軍占優,你放心,今日收到了樓淩親筆的軍報,她還是安全的。”
林世鏡聲音裡帶了不易察覺的倦怠。王若芙擡頭一看,他眼下一圈深深的烏青,眼眶裡泛起紅血絲。
她微微皺眉,問道:“一會兒還要去官署嗎?”
林世鏡搖搖頭,“夜裡再去。”
王若芙咬了咬唇,“那你先睡一覺?”
林世鏡握拳掩唇咳嗽了兩聲,展臂攬過王若芙的腰,半抱着她進内室,“陪我躺會兒。”
床帳放下來,外頭的光盡被遮住了,一室之内,隻有淺淡的水紅色,半明半暗映在林世鏡臉上。
王若芙側過身看他,恍惚間覺得他比起從前愈發銳利了。
她手指落在他頸間,慢慢滑下去,碰到一塊薄涼的和田玉,她指腹撫過每一寸凹凸不平的雕痕。
降爾遐福。
倘若此後漸行漸遠漸無書,好在她也算給林世鏡留了些痕迹。
王若芙悄悄湊近,抱住林世鏡的腰,聽他一聲一聲顫動的心跳。
半個時辰後碧山回來,隔着一層珠簾朝王若芙招招手。王若芙怕吵醒林世鏡,輕手輕腳地越過他下了床。
她壓低聲音對碧山道:“書房南角的紫檀木匣子第二格放着我的過所,你取了來,先放在你這兒。”
碧山微訝,“姑娘要過所做什麼?”
王若芙掰着她肩膀畫了個弧線,“乖,去就是了。”
不一會兒碧山兩手空空地回來,滿臉疑惑道:“沒有啊,姑娘你沒記錯吧?”
“沒有?”王若芙擰眉,“不可能,我沒動過它,怎麼會……”
話說一半,她突然收了聲。半晌緘默後,王若芙無聲歎氣,讓碧山下去歇着,自己下意識朝内室瞥了一眼。
她沒動過的東西,還有誰能動呢?
她想着早他一步,結果還是他動作更快。
王若芙沉默地掀簾進去,又躺回林世鏡身邊。
林世鏡這一覺睡得不大安穩。睜開眼時,外頭一片紫紅的霞光,绮麗得近乎詭異。
王若芙撐着身子坐起來,秀發半挽半散,垂落他胸膛,“醒了?天色還早,不急着去吧?”
林世鏡拽了她一把,将她扣進懷裡,附在她耳邊道:“還有一會兒呢。”
生了一層薄繭的指腹順着衣襟遊進來,掌心貼上那纖瘦的一截腰。王若芙軟下來,依着他。
林世鏡風雅,卻不文弱。他向來喜歡慢悠悠的,最好點上清淡别緻的香,在她頸窩裡盛一簇嬌豔的花瓣,而後他們徐徐厮磨着彼此,一舉一動間都是富有情調的快意。
很可惜今日倉促,王若芙第一次感受到純粹的痛來。
她伸出舌尖,嘗到下唇的血味。
小厮在門外催了一聲,“公子,該走了。”
王若芙隻仰着臉望他,林世鏡神色克制而薄情。
她心尖冒出一絲不甘來,直直傾身向前,帶着血吻住他,銜着他的唇珠與舌尖,不服軟地咬他。
半晌她才卸了力軟了腰,正要向後跌進床鋪裡,林世鏡擡手攬腰将她撈起來。
他按着她脊背突出的骨頭,啞聲道:“不想讓我走?”
王若芙流連過他瘦而有力的肩膀,掌心慢慢向下。
門外又傳來一聲,“芙姑娘?您在嗎?公子醒了嗎?”
林世鏡止住了她,“那你又為什麼要走?”
她用掌心牢牢地圈住他食指,牙齒咬住他耳垂,“把過所還給我。”
林世鏡拍了拍她臉頰,輕松掙脫。
他披了衣裳,遮住頸上紅粉的痕迹,對外面應道:“再等半刻。”
“林世鏡。”王若芙又重複一遍,“過所,還給我。”
林世鏡卻仿若未聞,徑自推開門走了。
氣得王若芙一把将枕頭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