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那時候的靖玄帝比較和藹,相比後來帶着人來抓他父親,去他家讓他父親認罪的簡直判若兩人。
那時候他就在想,一個人,他怎麼可能變臉變得那麼快呢?明明前一秒還在感歎他父親征戰沙場,保衛國家,忠心耿耿,轉眼之間,他又說他父親通敵叛國,又說他父親勾結外攘。
那時候他才隻有幾歲,他不明白大人心裡的彎繞,不明白靖玄帝為何要如此做。
但是他母親卻明白。
他母親那時候每日憂愁,抱着他唉聲歎氣,他就在想,如果自己長大之後可以繼承他父親的将軍之位,那麼他一定要研究明白這些事情到底是什麼情況。
可是終究沒有等到他長大,他父親沒有等到他長大,他母親到底是死在了那個冬天,那寒冷的帶着刺骨的嚴寒,卻滿是火光的冬天。
他正想着,低下了頭,掩飾眼神裡的些許不屑。
靖玄帝還是如既往的溫和,大朝會之後,接待了許多在大榜之上的學生。
大部分都是皇城中的人,一小部分,像一小部分像沈聽瀾這種極其無名,并不被人所熟知的少之又少。
楚南蕭出自名門貴族的,隻是從小在邊關長大,舉止有些小吊兒锒铛。
他在下面打着哈欠,靖玄帝看着他那樣子有點好笑,對着盧忠擺了擺手。
盧忠走下台來,對楚南蕭道:“二公子,陛下叫你上前一步,想要跟你說話。”
楚南蕭打了個哈欠,有點子不太樂意,卻還是上前一步,行了一個不算标準,但是極其恭敬的禮。
“臣楚南蕭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歲。”
靖玄帝對着他擺了擺手,顯然對他的禮貌有加很滿意。
他笑了笑,道:“南蕭,你已在邊關16年了,今個好不容易回來,朕也有些想你了,正與你叙舊的,朕也想給你一個官職做的,你覺得六部如何?你想去哪兒都可以跟朕說,朕不會虧待于你的。”
“當然了,你如果想去錦衣衛那裡也是可以的,反正你在邊關打仗,應該比其他人更懂得這些彎繞才對。”
“朕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力不從心,朕将權利放給你們這些孩子,隻是怕你們這些孩子嫌棄朕啰嗦。”
“當然了,你們如果開心的話,朕也是無所謂。”
楚南蕭果然露出一派天真的孩子相,看着面前高台之上的人:“陛下當真嗎?那麼臣可就随便選了。”
靖玄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着他擺了擺手,笑着道:“你開心就好,朕已經老了,你們這些孩子才是天下的主宰,總有一天你們這些孩子是要代替朕的,到時候這天下隻會治理得更好,你們也會越發的上進。”
楚南蕭笑了笑,露出8顆牙齒的标準微笑,看上去傻裡傻氣的。
靖玄帝看着他如這年代一般天真的笑容,心裡越發得意。
他覺得,楚南蕭并沒有外面人說的那樣聰明,甚至帶着些許剛愎自用。
他隻是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有什麼聰明的?
就算他在老謀深算,還能抵得過自己這一個已經年長他許多歲的老頭嗎?
再說,自己在這大殿之上摸爬滾打了許多年,好不容易走到這皇位之上,就算他再厲害,也不可能有自己這般厲害。
這般想的,倒是有些許的得意了,對着盧忠道:“帶着他們下去玩兒吧,這一群孩子朕看着就分外的歡喜,盧忠,你帶着他們去禦花園溜達溜達,等朕忙完了一些事情之後,再去跟他們叙舊。”
“朕看到這些孩子,就想到朕年輕那時候,為了國事夙興夜寐,那時候朕就在想啊,朕為什麼不如那些孩子一般自由自在呢?現在看來,他們要入官場的時候也跟朕一樣了。”
“大家都是這皇城中的人,總有一天是要入官場的,所以結局都是一樣的。”
盧忠笑着安慰靖玄帝。
“陛下,您想得太多了,每個人都有長大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忙忙碌碌的時候,您覺得您不得清閑,可是他們不也是一樣的,長大之後人都要邁向一個不同的階段,那時候陛下您才要想到底是有多不自由呢?”
“不過您是一朝天子,是當今陛下的主兒,他們都是你的臣子,他們該孝敬你的,您本就是天子,誰又能擾亂您的清閑?”
“況且這些孩子們自己也知道,總有一天是要保家衛國,上戰場的,所以陛下,您也别忘記。”
“您忙着,奴才帶着他們一行人去禦花園溜達。”
靖玄帝點點頭,看着站在人群之中,自始至終不發的沈聽瀾,又看着得意揚揚,根本不如外界所傳言的那般心思缜密的楚南蕭,眼裡閃過一絲絲的譏諷。
卻不知道,兩個人在轉過頭去之時,眼裡都紛紛露出些許的譏笑與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