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女敲敲牡蛎殼,牡蛎便打開門,李暮裡在望遠鏡裡看見一張張粉嫩嬰兒的睡臉。
牡蛎肉隻有嬰兒頭和貝肉,沒有四肢,螺女要爬進殼裡給牡蛎喂食自身分泌的汁水或别的收集來的食物。
吃不飽便要吵鬧,一個哭鬧起來,整個養育池都被哭鬧占據。瘦弱的螺女們搖晃巨大的牡蛎殼哄睡牡蛎肉,牡蛎睡着後,螺女卧進泥沼休息。
樂園上空落下的牡蛎殼便是螺女的孩子被吃幹淨丢棄的遺物,那些殼殘留甜美的肉質,人們為之瘋狂。
“運到哪去?”
“公司用蒸汽火車托運到燈夫嘴邊。”
兩人同其他玩家扒在火車尾,燈夫在遠方緩慢活動身子,他們将星星塞進雲霾,走來走去拉燈繩。
燈夫的身體實在巨大,在星期四也隻能看到下巴,行動又實在緩慢,一個擡手的動作,十幾個車廂的牡蛎已經用傳輸帶送進嘴巴。
“餓~~~”
連聲音都如同戰争時的号角,刮出一陣飓風。
巨人們一起發出餓嚎,一聲聲“餓”如同大象站在音樂節麥克風前,音響震得人耳膜疼。
燈夫們總是很餓,總是要開燈關燈。剛開燈就要關燈,剛關燈就要開燈,他們被飼養,滿足商人的要求才能一直獲得可口的食物。
開燈、關燈、長時間開燈、長時間關燈,他們沒做錯,那是他們的任務。顯然,燈夫也不是頭目。
商人是頭目嗎?
那群連自己有多少星星都數不清的怪,在被誰蒙蔽?
到目前為止,天堂樂園、星光工廠、花園和公司,誘惑玩家消費星星,利用玩家制造星星,蠱惑玩家交出遺産。
如果變小玩家沒被集結成黑 | 幫,正常應該和蔬菜們一樣去公司上班再來花園消費。
星星是從哪來的?燈夫在為誰工作?不對,主線呢?
李暮裡細細回想,從周一到周四,玩家都為了生存打散工。從遊戲一開始,劇情都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生産。
“果然,玩遊戲指望不上我,”李暮裡隻會從全世界的Boss路過。
“誰說他們是白癡”,都快被騙四個周目了!
“顧問,想起什麼了?”
“想起來該上班了”,不順應設定的時代潮流無法觸發主線,所以一直遇不到Boss。一直防着被劇情傷害,反而被困在邊緣。
“有人在上了”,樊昊一早安排□□成員去公司卧底,“以你的名義。”
李暮裡臉上寫着“工具人”三個字。
“所以顧問專心挖掘彩蛋就好,”樊昊往花頭噴香水,“我們會想辦法戰勝頭目,以顧問的名義帶大家通關。”
“啊,是啊,再以我的名義帶走獎勵,不知道的還以為獎勵是我的呢,”李暮裡拿出一截水管和一隻毛線兔子,還有一個充滿少女心的寶石魔杖,“彩蛋共享,看到這些你有頭緒嗎?”
“顧問先生說話過于坦率”,原本還以為看在互惠互利的份上不會揭穿。
“死人不需要藏着掖着,死人不怕說實話,死人也不怕得罪人”,李暮裡在指間控制毛線兔子的四肢,“誰要是得罪死人,”兔子頭突然垂下,從一隻手墜落到另一隻手,“哈哈,死人也是做不了什麼的!”
總之是在警告他别搞瞞着他的小動作,樊昊當然不會再惹怒一個不被威脅的人,既然借着李暮裡的名義驅使玩家,自然所有情報都共享。
“請顧問相信教育者的初心,正向的引導使人類團結,加速進步。”
“你除了借用我的名義,還做了什麼?”
玩家一緻加入黑 | 幫,不會都是因為心中大義。生活在系統中的人對他無感,從神要清洗廢土人類事件以後系統人類才關注獻祭的拓荒顧問。
“空間系,派上用場的地方很多。”
樊昊不願意透露自己的手段,李暮裡任他去。樊昊行動風格比劉子暇那個殺人魔溫和,他在意引導教化,由他做出正向表率,也能扭轉S區的風評。
獻祭楊玉環不成的補救方案,兩件事都借李暮裡的名義。成與不成都和李暮裡挂上鈎,文章好做。
從樊昊的話裡,能聽出他對通關副本勢在必得,這點李暮裡都沒有信心。李暮裡想自己是從第一站闖關的人,自己都沒有的信心出現在别人身上會不會盲目?樊昊不是自大狂,自己也不是膽小鬼。
“人類團結起來”,樊昊多次在玩家中演說提起這句話。
李暮裡想起在末世戰場唱軍歌的日子,也想起自己為什麼唱歌走調。軍隊拉練不要求調子,要求嗓門,冰天雪地裡柴霄起頭,所有人一起唱“團結就是力量”。
首長唱歌,開口調子就跑,大家跟着一塊跑。柴霄完全沒有被愛人的美好歌喉渲染,他是一個純潔的音癡。團結是強大的,歌沒有調,但它有力量啊。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李暮裡想起除《小星星》還有一些歌刻骨銘心,“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顧問?”
“當兵後遺症”,李暮裡在想音樂、數學和舞蹈的關系。這本不是他會思考的問題,他數學挂科,唱歌走調,跳舞還跳吐了。
“離我遠點,我腦子要炸了。”李暮裡的文化程度不足以支撐他想通,作為學養雞的農區大學生,他甚至不知道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他就說應該考研,主神說話每次都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