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下的半透明耳廓紅得滴血，額間和頸項間覆蓋一層薄汗，柔軟的唇瓣微微張開着，壓抑着喘息。銀亮的瞳眸像月亮裹挾着潮汐和暗流朝林秋深湧來，自願走進那片海，淹沒頭頂。

“謝謝你愛我。”

“客氣。”

林秋深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用吻代替了所有。絕對威懾力的入侵，占有，夾雜着不可名狀的快感和饑/渴，大手悄悄扼住了暮的喉嚨。

愛你，恨不得就在這一刻結束。

愛你，恨不得與你一了百了。

愛你，愛到忮忌衆生，恨天地生萬物而非你我。

暮閉着眼睛，感受不到般在窒息中仍糾纏着，任溫柔将自己絞殺。林秋深停下吻，望着他慢慢用力，滾燙的喘息交纏，彼此都用蒙着濕氣的眼神纏綿對視。

林秋深的大手從暮的脖頸劃到臉頰捧着，最後一吻隻是輕輕地觸碰，像下定決心的告别。

“我愛你，暮。”

“我知道。”

“不，我愛你。”

暮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踏實、不真實的感覺萦繞着，揮之不去。林秋深緊緊抱着他，低沉聲線還在訴說“我愛你”，暮全身通電一般顫抖。細密的咒語吟唱中銀色湖灣漸漸恢複平常，鉛灰色水波不興，暮閉上眼睛蹭一蹭愛人的耳朵勾起新月一樣的淺笑：畢竟是林秋深啊。

林秋深高大的身影從頭到腳都在顫抖，口中怯懦地低語着那句有關愛情與渴望的陳詞濫調——眼下，它無望、荒唐、卑鄙、可笑，卻也神聖，即使放在此時此刻也仍然值得稱頌:

“我愛你!”

暮知道，他們一樣了。林秋深，你也恨我了，像我恨你又愛你一樣，你也發現我由你的愛和恨拼成：我是捏造你紙王冠的罪魁禍首，也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你無法分開我們兩個，帶着愛恨我，帶着恨愛我。

所謂愛就是被愛的人自覺自願地把虐待他的權利拱手贈于愛他的人。繼續像兩隻籠中困獸一樣，相互搏殺着愛下去。

林秋深把生日蛋糕的奶油全塗到暮身上，再一口一口吃掉。藤蔓用會殺死人的力道絞着暮，林秋深仿佛和嘴唇微微翕動的倒地将死之人接吻，啜飲血淚釀造的瓊漿，侵入擠占暮最後一縷魂魄的安身之所：就像殺了你那樣愛你。

“林秋深……林秋深……啊……救我……救救我……”

責備、埋怨與溫柔的心緒融合在一起，林秋深問他：“你怎麼能讓想殺你的人救你？”

“再用力……再多一點……呃嗬……哈，天花闆下雨了……林秋深救我……”暮眨巴着眼睛暈出來一層眼淚，白皙脖子上戴了一圈紫紅色項圈，喉結上裝飾一枚牙印。他委屈地看着瘋狂的愛人，仿佛他身邊的人不是那個叫林秋深的人，他在呼喊另一個人救他。

“你到底在叫誰？”林秋深不會救他，救不了他，現在隻想兩個人一起離開，就這麼帶着他徹底消失！

每次暮快去的時候都會更快更急的叫林秋深的名字，仿佛幹死的魚呼喚水。暮的叫/床聲是一絕，林秋深被他聲控，好似進擊時的戰鼓鼓點控制着行軍的節奏。

他們又胡鬧了一天，在房間裡度過完整的生日。今天快過去的時候，林秋深抱着暮清洗，趁暮在溫水裡舒緩麻痛默然處理掉房間裡的一切痕迹。

“來支煙嗎，你好像沒夠？”暮似水鬼般從浴缸底下爬起來，滿滿一缸水立刻被他的動作帶灑了許多到地闆上。浴室的幾排香薰蠟燭提供暧昧不明的光源，短小的火苗在積蓄的蠟液中搖晃，哭泣的一瞬間火舌瞬間拔高照亮更多。

“沒帶。”林秋深快忘了怎麼抽煙。

暮搭在浴缸外面的手指間變魔術似的夾着一隻黑色的煙，喉嚨酸痛沙啞擠不出太多字節，“過來，”暮把煙放進林秋深唇間，火苗突然出現給兩人臉部塗上暖黃色，火苗熄滅後煙霧阻隔，兩人的面容模糊。

“你教兒子馴狐狸。”

黑暗中一雙沉靜甚至發冷的金眸，窗外慘白的閃電驟然撕開夜幕，驚雷乍響。林秋深不着急抽那支煙，定定地站着望水下，暮又沉下去了。

水面上的人影高而挺拔，健康的白皮膚，眉清目朗，絕無僅有的好相貌。卻因黑雲壓城的氣勢叫人很少擡頭仔細看，暮時刻看着他。

“也這麼馴我嗎？”

“還是所有人？”

暮阖着眼卻躲不開，心想林秋深的勁頭又上來了。

“你對我和對其他人一樣？”

暮心想哪裡一樣，自己讓幾個人掐過脖子往死裡透，就他一個。林秋深又吃的哪門子飛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