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寒煙默默候在殿外,不多時便見沈半青拜别紫晖真人,随即冷着個臉出來。
她立刻迎上去,師傅師傅地叫着,可沈半青非但不應,面色更是不虞。她大氣不敢喘,隻得灰溜溜地跟在沈半青身後。
待随沈半青一路進了供她休憩的廂房,歸寒煙自覺窘迫,語氣也比方才面對那紫晖真人時緩和了許多。
“師傅,您别生氣了。徒兒隻是不信這個,并沒有要惹您生氣的意思。”
沈半青卻冷笑一聲看向她,“出去一趟,你是出息了。若覺得我這廟小,你現在就可以走。”
“師傅?!”
歸寒煙驚詫一聲,一如犯了錯被親長教訓的孩子,卻不知她師傅怎麼就這麼生氣了。
還不如打她一頓呢,歸寒煙想,這樣冷言冷語的真教人難受。
沈半青見歸寒煙癟着嘴,反倒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不由想起了她的師妹、歸寒煙的母親歸衡雲。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隻覺這二人不愧是母女,真是一脈相傳的犟!
“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
見歸寒煙隻一味垂着頭不說話,竟是半點不覺自己有錯的意思,沈半青不禁心頭火起。
“其一,你目無尊長,求簽問卦你自可以不信,但豈能不顧長輩顔面當面駁斥?!其二便是你妄自尊大!真人輕易不蔔卦,今日是有這份機緣,為師懇求于他,這才為你起卦。你倒好,真人說一句,你就有十句百句的等着!”
歸寒煙蓦地擡起頭,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解,“師傅,徒兒從未有不敬師傅之意!隻是那真人說的不對,徒兒不想聽從他罷了。”
沈半青聽她辯駁卻更是生氣,“好,你不聽他的,以後也不用聽我的!這便自立門戶去吧,也不必再相見了!”
脫口而出這番斷絕師徒的決絕話語,沈半青當下便有些後悔。人非草木,她與歸寒煙相伴七載,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
沈半青看向歸寒煙,隻見她如遭雷劈般怔在原地,眼神微顫,一副傷心極了的樣子,沈半青終是歎了口氣,心軟下來。
她站起身,慢慢扶住歸寒煙的胳膊,語重心長與她說起,“寒煙,師傅隻有你這一個徒弟,即便做什麼,也是希望你好。你不聽真人所言便罷,可你連師傅的話也不聽了?”
“師傅……”見沈半青主動與她說起軟話,歸寒煙面上一喜,不由眨了一下眼睛,眼淚也随之落下,“徒兒不敢不聽師傅的。”
沈半青終于不再闆着臉,淡淡應了一聲,便取出手帕為歸寒煙擦幹眼淚。
忽而,院子裡刮來一陣冷風,卷起一棵老槐樹的樹葉,沙沙作響。
歸寒煙想起了此行回來的目的,竹筒倒豆子般将她如何被無妄閣主所傷,又如何使金匮令得而複失,連同無妄閣主慕容雪的身份,都一一說與沈半青聽。
說到最後,還不忘提及那個疑似藥人的須嘯。
隻不過,歸寒煙刻意在沈半青這裡隐去了顧岑風存在的痕迹。不知為何,今日這一遭下來,歸寒煙下意識便認為沈半青會不喜她與顧岑風結交,而她也不想跟師傅再起沖突。
沈半青亦想不到,歸寒煙不過去了京城短短半月,竟獨自面對了如此多驚險之事。
聽她說受傷,沈半青不免心疼,立即查看了她的傷勢。隻見歸寒煙心口旁半寸,至今仍留有一團淤青。
沈半青不禁皺了皺眉,“想不到那無妄閣主一箭竟有如此威力。還好有金匮令替你擋住,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
歸寒煙亦十分慶幸。她回憶起當時自己氣息閉塞以緻昏迷不醒,想必也是被這一箭所攜内力沖擊了心脈。
但涉及到顧岑風,歸寒煙便略去了這一段不提。
說到金匮令,歸寒煙拿出她娘所保管的那塊交到沈半青手中,連帶着金匮令中暗藏乾坤的事也一起說給了她聽。
沈半青面上不顯,心中卻暗自一驚,她照歸寒煙所說打開金匮令,卻不禁微微一滞。她神色不定地看着那令牌,又看了一眼歸寒煙。
歸寒煙不明所以,立刻湊到沈半青身邊低頭看去。
這一看才發現,那金匮令中竟是空空如也!
那塊煤精石,還有那張寫了她娘姓名的紙箋,通通不見了!
姓顧的,你居然耍我?!
歸寒煙咬着後槽牙,拳頭捏得梆硬,卻在此時聽沈半青不解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寒煙,這是怎麼回事?”
歸寒煙隻能随口扯了個謊,“這……這裡面的東西,應是被無妄閣的人拿去了!”
見沈半青信了,她又因欺騙師傅而自責起來,“師傅,都是徒兒沒用,您責罰我吧!”
沈半青卻笑着将那金匮令交還到歸寒煙手中,“你能将此令奪回已是不易,想來你母親也會深感慰藉,談何責罰?難道在你心中,為師竟是如此不近人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