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調侃自己,歸寒煙也不欲與他計較。她隻頓了一頓,繼而話風一轉問他:“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顧岑風撥茶蓋的手忽然一滞。
但凡她問出這話,定是心中已有了主意,又要離開了。
他不動聲色端起茶盞呷了一口茶,這才問起:“不知你是有何打算?”
果然,聽歸寒煙說道:“奉家師之命,我需去一趟白梅山莊,替家師拜訪一下故人。恰好我無須再喬裝躲避官兵,此時正是上路的好時機。”
“那你拜訪完故人之後呢?”
歸寒煙冷不丁聽他如此一問,下意識便回了一句:“還……還沒想好。”
顧岑風點點頭,這才好整以暇說道:“我還要在陵州多待一些時日等召伯來,你拜訪完故人若無事,可來修海家中尋我。”
尋你?我尋你做什麼?
歸寒煙剛冒出這個疑問,便聽顧岑風說起:“當時我拿走金匮令中煤精和字條實屬權宜之計,絕非我刻意诓騙你,此事是我不對。不過如今,你我已知那字條上的蘆花正是銜蘆堂的标記。隻是那煤精,尚不知它是何用途。或許等召伯來,我們便可解開疑惑。”
歸寒煙不由一陣沉默,她确實想知道金匮令中到底藏着什麼樣的秘密。如此,便也好回去向師傅複命。殊不知,這卻是正中顧岑風下懷。
“……行吧。”
果然,顧岑風見歸寒煙無奈應下,當下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茶。卻在她離開之後,終于露出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來。
待修海回來,堂屋中隻剩顧岑風一人。
他端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喝着杯中的茶,聽到修海進來也懶得擡一擡眼皮,像是在想些什麼。
“歸姑娘要去白梅山莊?”修海為了打破這份詭異的安靜,笑着問道。
顧岑風垂着眼眸,隻懶洋洋地回了他一句,“你怎麼知道?”
“方才我回來時正見歸姑娘出去,便多問了一句。隻是大哥,你怎麼不一道去呢?”
顧岑風幾不可察歎了一口氣,“她去是辦事,我跟去做什麼?更何況,召伯在信中說了,要我在此等他。”
修海聞言,卻詫異地诶了一聲,“我聽張叔說歸姑娘早上帶你去談大夫那兒看傷了,但談大夫應是回家了。那你這傷,不是沒看上嗎?正好歸姑娘要去白梅山莊,你可以去白梅山莊找他看呀!”
顧岑風聽修海叽裡咕噜說了一堆,卻隻聽明白了個大概。他不由煩躁起來,皺着眉看向修海,“你說什麼?”
忽然見顧岑風眸色兀自沉了下來,修海不禁緊張了起來。可他想了想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沒什麼問題啊?!
想來想去隻能是……修海疑惑問道:“難道大哥你不知道,談大夫的家就在白梅山莊?”
顧岑風臉色一變,蹭地一下将茶盞扽在桌上。那茶蓋在杯口劃了半圈,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不過一瞬,修海再看向堂屋之中,哪裡還有顧岑風的身影。
顧岑風于心中估摸着歸寒煙的腳程,正準備去集市上買一匹快馬,卻忽然看到修海正牽着兩匹馬而來。
“顧大哥,快上馬!”
顧岑風接過缰繩,一躍而上。他見修海也跨上馬背,不由問道:“你做什麼?”
修海理所應當道:“當然是帶路了!不是小弟說,去白梅山莊的路我可最熟了。”
顧岑風沉默一瞬,随即一夾馬腹,朝前而去。
“我聽聞白梅山莊的莊主姓霍,和談大夫有什麼關系?”見修海跟上,顧岑風遂問起。
“哦,這就牽扯到白梅山莊的一件家事,就連陵州本地也少有人知。隻是因為咱們興隆當鋪多有消息往來……”
見顧岑風皺起眉頭,表情似不耐煩,修海立刻改口,“談逸仙是霍莊主妹妹的孩子,也就是白梅山莊的表少爺。”
“既是表少爺,那怎麼住到白梅山莊來了?”
“這就涉及到白梅山莊的另一件……呃,我是說,談大夫父母雙亡,身世可憐,這才被霍老爺子接回了白梅山莊。這白梅山莊雖是以武學起家,可到了霍老爺子這一輩,卻是以醫術聞名的。隻是,霍老爺子的兒子霍莊主并無醫道上的天賦,就連霍老爺子的孫輩霍衡之,于醫術一道也是資質平平。”
顧岑風微一挑眉,“所以?”
“所以談逸仙雖是外孫,但卻很是得霍老爺子看重。這談逸仙自小學的是救人術,練的是君子劍,不但醫術卓絕,其人更是芝蘭玉樹,也難怪得霍老爺子喜愛了。”
顧岑風忽然想起在善堂見的那小厮丁五,言語之間對那談逸仙不甚恭敬,于是猜測道:“霍老爺子看重他,那其他人呢?”
“大哥你真是問到點子上!”
修海感歎一句,繼而說道:“霍莊主雖名為家主,可實際掌權人仍舊是霍老爺子。突然來了這麼一個資質優秀的表少爺,還這麼得霍老爺子看重。霍莊主雖不說什麼,畢竟是自己親妹妹的孩子。可霍莊主的兒子霍衡之就不同了,他與談逸仙這位表哥年紀相仿,卻處處矮他半頭,這位霍少爺又豈能樂意?”
顧岑風猜測道:“談逸仙也看透了這一點,所以并不常待在家裡?”
修海點點頭,“正是。若非這次霍衡之要大婚,想必談逸仙也不會回去。當時白梅山莊給陵州的商戶都發了一封請柬,上面寫着,婚儀就定在五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