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是我從西南購得,名為‘月上黃昏’。我每日隻在祖父的飯食中下了一點點分量,所以祖父才會出現中風症狀。若像你方才一整瓶都用了,那人便會立時在昏迷中死去。”
歸寒煙不由冷笑一聲,“照你這麼說,霍老還得感謝你,沒一上來就下死手。”
她接着問道:“那極樂丸呢,也是你買來對付談逸仙的?”
“呵,你不都猜到了麼,還問這麼多做什麼?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霍衡之這一副毫無愧悔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嶽泰。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霍衡之的衣領,怒吼着:“小茴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如此害她?!”
看着嶽泰怒不可遏的神情,霍衡之反而笑了出來,理所應當道:“嶽父大人誤會了,我愛她還來不及。此後,嶽父大人盡管放心将小茴交給我,我自當待她一心一意。”
“你!”
見霍衡之油鹽不進,嶽泰再難忍受,掄起一拳便照他頭上揮了過去。不料他忽然掙脫繩索,左手手心中竟夾着一柄極為精巧的小刀,不但劃傷了嶽泰的胳膊,還飛起一腳正中嶽泰胸口。
嶽泰不防,被他一腳踹出了好幾步。
趁此時機,霍衡之向歸寒煙佯攻一招,實則是要往門外逃去。隻是腿剛邁了一步,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沉重蒼老的聲音。
“你這孽障,還不住手!”
霍衡之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去。隻見内室之中,顧岑風和談逸仙正一左一右攙扶着霍老爺子,将他緩緩帶了出來。霍衡之這才回過味來,他們這是串通一氣設好陷阱,就等着他往裡跳!
他眼珠子一轉,立即撲倒在地,哭喊着:“祖父,救我!這妖女不知為何将我和父親綁起來嚴刑逼供,孫兒為了拖延時間,這才不得已說了一些謊話來騙她!”
饒是早已領教過霍衡之的變臉功夫,歸寒煙仍不免驚歎,但凡是對自己有利的事,哪怕隻有一點,這人也什麼都做得出來。
待将霍老安置好,顧岑風立即走到歸寒煙身邊,溫聲問道:“怎麼樣,方才沒傷着吧?”
歸寒煙搖搖頭,反而問他:“怎麼我看霍老還是行動不便的樣子?”
顧岑風看了一眼霍衡之,輕輕将歸寒煙拉到一邊,這才低聲道:“阿煙,看來你的血并不是萬能。至少目前來看,如果是有些時日、已滲透經脈之中的毒,即便服下你的血,也不能完全解毒,隻能是好一點而已。”
“居然是這樣……”歸寒煙驟然得知此事,一時竟不知心中是喜是悲。
顧岑風卻道:“我以為這是好事。若是什麼人中了毒都要你給自己劃一刀,那還得了?”
“可是霍老他……”
“放心。霍老現在已經能說話了,據談逸仙所說,接下來好好調理一段日子,再走路亦不是難事。即便是要拄拐,也比之前病況好了不少。”
歸寒煙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待霍老爺子緩過氣來,立即責問霍衡之道:“事到如今,你還滿口胡言,不肯承認你自己的罪過!我們霍家,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罔顧人倫,不仁不義的畜生來!”
聽了這話,霍衡之蓦地擡起頭,臉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後,他發出一陣桀桀怪笑聲,緩緩站起身來。
他指着自己,笑着反問了一句,“我罔顧人倫,我不仁不義?真是可笑!”
“我即便如此,也都是因為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說着,霍衡之面目忽然猙獰了起來,他指向自己的那隻手也改為指向了霍老爺子。
霍老爺子被自己親孫子這般當面指控,不由心中一震。他勉力站起身來,問道:“老夫這些年,哪裡對不起你和你父親?”
“你一錯,錯在不該傳我父親家主之位,卻又把控着霍家之權不放手,叫我父親這個家主當得如傀儡一般,不知背地裡遭人多少譏諷。”
“你二錯,便是不該把談逸仙帶回山莊,卻又對他視如己出。不過一個外姓之人,若非你有意偏心,他談逸仙一個表少爺憑什麼同我平起平坐?!”
“祖父!我才是您的親孫子啊!可如今外頭都傳遍了,說您要把白梅山莊傳給談逸仙,您說我在莊子裡還有什麼顔面!就連我與茴兒成親,都被人說成是我為了借姻親之利鞏固自己的地位!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究竟哪裡比不上他一個僞君子!”
聽着霍衡之這一番控訴,霍老震驚之餘,已是雙眼含淚,“原來這些年,你竟有如此多的怨氣……”
“沒錯!”霍衡之大吼一聲,“我父親唯唯諾諾隻知愚孝,這些年你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他不會為自己争,那便由我這個做兒子的來替他争!”
談逸仙忽覺胳膊一沉,見是霍老爺子悲痛之際已無力支撐身體,便立即扶着他坐下,随即痛斥道:“衡之,你莫不是瘋了!外祖父從來無意将白梅山莊傳給我。除了醫術,我也無意從霍家得到什麼。霍家家主,隻會是舅舅和你的!”
霍衡之卻最看不慣他這副清風明月的樣子,立即嗤笑一聲,“你在這兒裝什麼大尾巴狼!你打的什麼主意當我不知道嗎?!你以為一個家主之位便能彌補我這些年所受的屈辱了?我告訴你,遠遠不夠。”
“祖父,我走到今天這步都是你們逼我的。霍家的一切都該是我的,你憑什麼把那東西留給談逸仙?他姓談,不姓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