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遠離熱鬧的街道,走到了一個滿是翠綠的地方。樹枝挂着嫩葉,斑駁的樹影投射在地上,時不時有風吹過,吹動纖細的樹枝,地面的影子也跟着搖曳着。
這個畫面像極了武俠劇裡會出現的場景——俠士手握劍柄站在樹蔭下與他人對峙,兩人卻都遲遲不肯拔劍,隻因對方是值得敬重的對手,可兩人卻也都認為對方武功不及自己,生怕自己動手後會失去這個可敬的對手。
“許姐姐?”
我低頭看向男孩:“啊,怎麼了?”
“許姐姐咋笑得這麼高興?”男孩的心情看來好了許多。可能是仗着有人在領路,他擡頭歪着看我。
“嗯我覺得這個地方挺好的,看多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就開心了。”
男孩點頭:“趙先生也覺這裡好。”
“趙先生喜歡看武俠?”我低頭問。
男孩搖頭:“趙先生才不喜撒子俠。”
“不喜歡俠,那趙先生喜歡啥?”
男孩想了想,笑出兩個酒窩,道:“趙先生……喜歡種地!”
“種地?”我詫異道。教書先生喜歡種地,這是什麼田園文?
“嗯!”男孩點頭道。
“趙先生為什麼喜歡種地?”我脫口問道。
男孩想了想,眉頭越皺越緊,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曉得。”
“俠者大義。”柳如青說道
我擡頭看柳如青,雙唇一啟,似自語道:“俠者——心懷國之大義,至自身生死于度外。”他慢下腳步,側看我,對我說道:“先生曾與家父說,“我膽小如鼠,隻想偷生,置幾畝糧田,耕種喝酒,不理紛擾,了此餘生。”。”
他足立林間,單手負在身後,擡頭望向無盡天邊。
“父在先生走後同我說,趙先生并非鼠輩,隻是心向桃園,可如今這世道卻無桃園,幾畝糧田已是奢求。”他看向我:“今國需良才,雖前路漫漫,但先生願放下鋤頭,餘生為國教養可用之人。”
我穿越到這不到半個月,聽過有燒殺搶掠,聽過六年前的殺戮,可卻沒有什麼切身的感受。
他說的話讓我有種莫名的危機感。究竟是怎樣的經曆會讓一個醉心田園生活的中年人放棄夢想,為國出力?
他轉身面向我,雙手覆上男孩的肩,讓男孩背靠在他身前。
“許姑娘”
男孩頗為好奇地仰頭看柳如青,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視線從男孩腦袋挪開,擡頭看柳如青。
“先生必不會收教令妹,我勸許姑娘另覓良師。”他态度認真,不像玩笑。
我有點懵,合着他前面說那麼多,就是為了讓我去找别人?
“你剛剛說那些,就是為了勸退?”
我自然是不信的。費盡口舌勸退,不如讓人知難而退,何必浪費自己的口水?
“方才所言意為解許姑娘疑。我想既已說明先生因何授業,許姑娘并非愚人,應當明白令妹不屬趙先生授課之列,何必徒勞?”他淡淡道。
“你清楚趙先生不會收小秀,那你為什麼答應我,把我帶來?”我近乎凝視地看着他,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點什麼。
“為許姑娘領路,是因知曉許姑娘以洗衣為生,以為姑娘想同學堂管事商談相關之事。縱然與此無關,此事也是姑娘和趙先生二人之事,旁人不該幹涉。”
“不該幹涉,你為什麼還要管?”我沒看出他表情有什麼變化,他說的話讓我很無語。說不該管又管。
我是不是因為和他初次見面那一次天太熱,導緻我腦子有點不清醒,對他有了不該有的濾鏡?
“方才為姑娘解疑時,已同許姑娘說明先生開設學堂的用意,許姑娘應已明了先生教書之意圖,我覺還是說透倒好。
以免到時許姑娘貿貿然會見先生,與先生意見相左,惹惱了先生,耽誤了學生授業,于學生無益。
先生通曉情理,閱人無數,縱許姑娘慧敏,恐也難說服先生收下令妹。與其徒然,不如另擇良師。”
他說得很明白,但我不會聽的。
不能否認我是自私的,許秀是否能上學跟我沒有太大關系,本來我想能做的都做了,我也算是履行諾言了。
可現在不能就這麼放棄,我需要與他産生交集。
現在我最需要的就是平等對待,而他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唯一一個讓我感覺對女性沒有任何偏見的人,我怎麼可能錯過?
“謝謝你的勸告,可這個學,我妹上定了。”轉身,豪氣地走了好幾步。停了下來,扭頭看着站在原處的一大一小,又退了回去。“請你帶路……”
不看他們就不會尴尬。嗯,我不尴尬。
…
“小朋友,你叫什麼啊?我也不能一直叫你小朋友吧,以後你和我妹成了同學,總不能叫的也這麼見外吧。”
“我叫豆腐~”
我看男孩:“豆腐?這是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