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柳如青不想阻止,還是趙先生速度快到柳如青都跟不上手,酒壇最終還是落入趙先生的手裡。
他的舉動我出乎意料,我大受震撼!
一個中年人可以為了喝酒可以快到什麼地步?或許趙先生可以給我們答案!
他拔出軟塞,酒壇靠近鼻孔,聞了聞,看上去很是享受。
他把酒壇放到他的桌上,神情略微正經地走向我。
“那些崽子莫那心思?哈!你是覺着誰家裡無床,還是爹娘早亡?”他順着桌邊走近椅子,坐回原位。開口道:“罷了,與你這小丫頭打撒子嘴,回吧回吧。”
他靠在椅上,眯着雙眼,不再理會。
真是軟硬不吃!我偏要死磕!
“你說我斷章取義,我是斷章取義嗎?你的行為不就是暗喻你不想讓女人讀書嗎?”兩側雙手握拳,不顧新舊雙傷,氣憤地盯着眼前人。
趙先生緩緩擡起眼皮,坐直了身子,情緒不明地看着我。
“聽道你未曾讀過書,可瞧你這詞句倒是曉得不少。伶牙俐齒。”他觀察的意味消失,看似随意道:“不如,我贈你幾卷書,你回去自個兒教可行?我覺着可行。”
看着趙先生犀利的眼神,我拳頭握得更緊了,指甲仿佛要嵌進肉裡。
沒來由的心虛,明明他和許又并不認識,就算露出破綻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我還是内心慌的厲害。可能是搶占了别人身體的心虛,盡管我也不是自願的。
“不要,不會,看不懂。”我幹脆拒絕三連。
在我看來沒必要做出任何解釋,越是解釋越容易出岔子,眼前人也的确不是容易糊弄過去的。
他應該是問的柳如青,不然我想不到還有誰會跟趙先生說關于我的事。
我理解他問過後柳如青的如實相告,也不覺得柳如青的做法有任何問題,老師應該知道家長的基本信息。
餘光看到的柳如青還是一切如常,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過?
“恩。”趙先生幹脆點頭。
我的理智告訴我不應該死磕,我的本心告訴我還要繼續。
本能的退縮是心虛,而繼續是内心想要打破。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偉大的人,也沒有舍己為人的精神,但我想打破這個小鎮上腐朽的默認規則,打破千百年來對女性的不公。
我一步一步走到桌前,将腰半彎,雙手撐桌,看着眯着眼的中年男人。
“說到底,不收我妹就是因為我妹是個女人。”看他已經睜開的雙眼,我忍着想要打退堂鼓的想法,繼續說:“看上去是在保護她,實際是關了她人生的另一扇門。趙先生這種行為不是太狠心了嗎?!”
他不為所動,對着我笑了一聲:“狠心?斷章取義,扣帽子……小姑娘,你不裝了?”趙先生向後退步,椅子随之移動。
“啥?”我被說的有點懵。我裝什麼了?
他從椅子上起來,走到書桌一旁,低下頭看着我,面露笑顔:“方才軟聲細語,眼下倒有幾分川妹子的勁。”爽朗笑道:“夠辣!”轉身對柳如青說:“不如明日下聘?”
他起身作揖,有些無奈,“您饒了我吧。”臉上帶着無奈地笑,聲音柔和:“許姑娘年紀尚輕,且未婚配,若院内頑劣稚子倚牆窺聽,哪日再無意傳出,誤了人家姑娘良緣佳配,如青吃罪不起。”
我這邊隻能看到柳如青的側顔,他的相貌不是特别出衆的好看,也不算平庸。
回想起初次見他時的心潮,絕不是因為相貌,而是我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感覺。
就像六月酷暑吃了一根雪糕,清涼卻不寒冷,不會影響我感受夏日清風的舒适。
我就說我無法用語言描述,怎麼說總覺得差點意思。
“尚輕……”
趙先生聽完柳如青的話後認真打量柳如青,眼神更加直接,仿佛要把人看穿。
“恩,你是老了些。”他單手呈八字,下巴卡在虎口,摸蹭着。他轉身看我,貌似安慰道:“無事,咱再挑!”
“伯父……”
伴着柳如青無奈的輕笑,我覺得頭腦發熱!
挑個鬼啊!救命!
他握住酒壇凹處,小酌一口。
他瞟了我一眼,玩笑道:“方才說你裝得好,這會倒變了臉。啧。”
“哪有你會變臉。”我低聲說。
“恩?”他問道:“撒子?”
我剛要編,他又說:“罷了,左右不是撒子好話。”
他走路稍微有點東搖西晃,感覺像是有點微醉,臉卻沒有泛紅,雙目看起來還算有神。
他提起柳如青身旁的茶壺,走向自己的書桌,拿起倒扣的茶杯。
一手提着圖文雅緻的茶壺,一手握着小巧雅緻的茶杯,茶水流入茶杯。
猶如狹長溪流順勢而下,像想要沖出禁锢的人,卻不得不随波逐流。
茶壺被随意放在桌上,趙先生像是剛才喝酒的樣子喝着茶。
他坐了回去,坐姿随意地看着我。
“我莫得醉,想說撒子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