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進來後直接蹲在我面前。
可能是看我手裡的馍快吃完了,她把盆裡的湯碗遞給了我。
“姐,喝湯。”
“嗯。”我接下她遞過來的碗,喝了一口湯,粘在牙膛的馍被湯沖進喉嚨。
我沒有理會她焦急的神情,自顧自地拿起最後一個馍吃了起來。
我也是從小朋友過來的,也知道小朋友的心思被戳破會有多窘迫,所以我選擇等她開口詢問。
好吧,這隻是原因一,二就是我真的很餓,不要打擾我吃飯,謝謝。
還是挺有眼力見的,我吃完她才問我:“姐姐,我……我還能不能上學堂哇?”
她問得小心翼翼。總歸是小朋友,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現在她臉上就寫滿了對回答的抗拒與期待。
“能。”我拍了拍手上馍的殘渣,“不過還得看你。”
“我?”她有點疑惑。
“對的。”起身把盆放回竈台,把柳如青的話簡化後轉述給她聽,最後問她:“你明白了嗎?”
“恩!”她用力點頭。
“真棒!”我揉了揉她的腦袋,“所以呢,今晚你要早點睡,明天等我帶紙回來,你就開始練。”
“好~”她甜甜一笑。她皺着眉眨了眨眼,“姐,你有莫得聽到撒子怪聲?”
“嗯?”我轉頭左右聽了聽,“沒有啊。”
“不對呀””像是還在尋找聲音,“明明有盆碰在一起的聲音。呃……還是好些個。”
我沉默地抓住放有小盒子的衣袖,轉過身走了幾步,背對她說:“哪兒有聲音,你肯定是聽錯了,趕緊回屋睡覺吧,太晚睡明天記不住就不好了。”
她走到我身旁,好像遲疑地點頭:“好吧。”邊走邊嘀咕:“明明有聲呀……我聽錯了?”
她突然回頭,大聲說:“姐,你也進屋啊。”
“我洗完碗就睡。”我對她說。
她背對我點了點頭:“噢。”
見她回了屋,我護着胳膊,緩慢地去了雜物間。
到雜物間後我關上了門,轉身将小盒子小心平穩地拿出來,把盒子放在地上。
借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我在一個箱子裡扯出一塊方布,走回盒子跟前,坐在地上鋪平方布,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把盒子裡的銅闆一個一個平鋪在布上,鋪完後把布卷起來,最後對折收起。
拿着卷好的布,吃力地擡起靠牆的木箱一邊,然後把布卷塞進去,而小盒子就被我随意放在角落。
“在找到藏錢的地方前,隻能先放着了。”我小聲自語。
跟常順把飯菜都端上桌,我沒坐下,而是去廚房拿一個茶碗,接着給茶碗倒滿茶,端到老闆跟前。
我觀察着老闆的神情,看上去沒有什麼情緒。
“老闆,你們吃,我去辦點事,客人來之前我肯定回來。”
她拿起一個馍遞給了我。
揚起唇角,雙手接過有些溫熱的馍,笑着說:“謝謝老闆!”
我繞過方桌,在常順看我時跟他眨了一下眼,他沒啥表情變化,隻是低頭夾菜。
我敲了敲宋家的門,過一會兒,門被打開,開門的男人好像不是上次那個。
“你好,我是這個月給宋家洗衣服的。我來是想說一聲,以後我就不來取衣服了,不好意思。”我有些歉意地說。怎麼說也算失信于人,說不定我沒來他們就沒人洗衣服呢,估計衣服都穿臭了。
門内好像有人走過來,男人退到一旁,首先是一隻花布鞋先冒出了尖。
“喲,是傍上主嘞?有銀子都不賺。”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聲音很耳熟,可我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人走入我的視線後,我記憶才開始慢慢複蘇。她是來過許家的那個女人。
“當初求我幫你們讨個活計,我憐你們死了當家,好歹給你磨來嘞,你們倒做人,十好幾日莫得動靜。”她跨過門檻,兇狠地看着我,說:“一窩人都不會做的賤蹄子,莫得腦子的東西。早晚叫人踹了!”
她說完後轉身時膝蓋頂了我一下,我一時沒站穩,跌落台階,還好我動作快沒有摔倒。
她進去之後,男人垂着腦袋關上了門。
話都不聽人說可還行?
“什麼人啊這是!”
本來還以為她和許家嫂子的關系有多好,沒想到她說話這麼毒,完全不像是那天和許家嫂子聊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