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不關己的神情令我有些沮喪,在我想辦法的時候,遠處有人過來直奔魚攤。
那個人來到魚攤前,看他沒啥顧及,我往旁邊讓了幾步,以防自己被撞倒。
“一桶黃花魚。”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布袋,然後扯開布袋,把布袋沖着手倒下去,裡面的銅闆落在手掌上。
男攤主和顔悅色地低下頭說:“得”彎下腰,轉身拿起桶裡的撈網,“我馬上給您揀。”
看他拿來身後的桶,手裡的網直直朝我要買的這桶魚伸過來,我快速伸手攔住了他,“這魚是我的,不能給他。”
他停頓了一下,對那個客人笑了笑,轉身撈别的桶。
看來不能回去問他們了,提不動也得提!
“呼——”我撸起袖子,對身邊的青年客人說:“不好意思,讓一讓。”
他攥着錢的手握在胸膛,瞥了我一眼,朝那邊挪了兩步。
對他說完謝謝,我走過去,雙手握住木桶的提手,使勁握緊往上提起,東搖西晃地向左走了幾步,沒想到桶裡的魚更加活躍,在水裡胡亂撲騰,差點害我吓到手滑讓桶掉下。
“啊!!!媽呀!!”趕緊把桶放地上,我餘光瞥見街上停住的腳步,擡眼一看,我死了。
街上不止一個人在看我,路人、攤主、幼小的乞丐……數不清,反正我死了!
我也沒辦法啊!我以前見過的魚類基本都是死的,冷不丁看見亂撲騰的不被吓到才怪,真的丢死人了!
“當家的,不如我幫這妹子送回去?”
聽到女攤主壓低的聲音,我微微轉過去看她,看到她蹲下來看撈魚的男攤主,感覺不像剛才的自在随和,而有點小心。
沒多久,男攤主好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她也就沒再說啥。
歎了一口氣,我甩了甩手,直起腰轉過去問她,“請問有蓋子啥的嗎?我……我擔心魚跳出來。”
這麼說絕對比說“我怕魚撲騰到我身上”好很多,最起碼不會顯得我特别膽小。
“桶子哪來的蓋,若實在不得,你不如使幾文錢找人幫你,回晚當心遭東家責罰。”他一邊撈魚一邊說:“女娃娃可遭不住。”
時間緊迫,我沒空想他的辦法的好壞,再說就算是好的我也沒錢,都給他了!
而且他語氣算不上善意,我聽着别扭,所以就沒有理他,彎下腰,用力提起木桶,東搖西晃地往回走。
“讓一讓!不好意思,讓一讓!”
路人不是路人,是會移動的路障,我差點撞了上去,幸虧他躲得快。
“哪裡來的瘋丫頭!”走過的男人,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向前晃悠的時候聽到他生氣地說:“失心瘋!”
“……”想回怼,但正在和魚對抗!
“爹,你瞧,哪家的丫鬟這樣可憐,一個人提這麼大的桶。哎呀,魚快要跑出來嘞。”
“瞧她做撒子?眼下不做營生,你爹難得帶你上街,也不曉得瞧些得趣的。”
“她蠻有趣的呀。”小女孩新奇地說:“娘,瞧,她看我嘞。”
我累到手抽筋,小腿有傷的腿肚子也走疼了。
我放下木桶,左手揉了揉小腿肚子,右手撐在膝上,蹬了過去。
那個女人掩嘴笑了兩聲,看了一眼牽着女孩手的男人,随後摸摸女孩的頭,“她哪是瞧你,分明是和你生氣。”
“為撒子哇?”小女孩很天真地說:“咱家的丫頭每回都不生氣呀。”
我已經是一個23歲的成年人了,不能跟小孩生氣。
忍着想過去說兩句的沖動,我幹脆地握起了木桶,繼續東倒西歪、氣喘籲籲地走向飯館。
隐約還能聽見小女孩和她媽的對話,啥叫“丫頭都沒脾氣”?不僅把我當丫鬟,還不把丫鬟當人,别讓我再遇見她,我一定會忍不住教育她!
“讓一讓!”
終于回到東街的拐角,迎面走來的人讓我重複說了無數遍的話,他也非常靈活,閃避地很快,就是嘴有點髒,我當沒聽見。
祥雲園距離食來客隻隔了一家肉店,我在桂雲閣和祥雲園之間停下來準備歇一會,走不知道多久,真的累死了。
桶放在街邊,我走到桂雲閣的門後,靠牆喘氣,眨眼的刹那順着額頭流下的汗滑過我的睫毛,我擡手擦了擦,順帶擦幹滿臉的汗。
“等會讓常順陪我送回去,我不想提桶再跑一趟了……”
用我酸疼的左手去揉右腿的腿肚子,本來在方老闆家已經歇得不疼了,萬萬想不到下午會這樣走一路,早知道我就把藥丸吃了,現在沒水也不能吃。
許又身體的力氣不算小,常順都能被我打疼,足以說明這桶會撲騰的魚有多重。
不過很奇怪呀,它們撲騰一路都沒撲騰出去,實在太奇怪了。
緩過來一點,我抽出腿底下的手,準備過去看看為啥一直沒撲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