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下了委屈暴躁的情緒,我輕輕揉了揉發疼的胳膊,轉回頭繼續走。
“魚肚。”他夾了一點附近的菜放進端着的飯碗裡,接着喂進自己的嘴裡。
“是。”小闵拿起桌上的空碗,快速繞了半個桌子,夾完菜回來。
各種菜香混合的味道不知不覺激發我的饑餓,看她拿到他桌前的那小碗菜,紅油把碗裡的東西包裹光滑,看不清原本的模樣,但應該就是魚肚。
筷子夾住的魚肚看上去彈彈的,油滑的表面夾也沒有斷開,蓋在淺黃的米飯上,米飯也染上誘人的紅色。
想象不出它的味道怎麼樣,我把混合的味道當成它飄散的香氣,忍不住吞咽口水。
饑餓提醒我試試自己的猜想,于是我手攥緊了拳,鼓足勇氣朝他蹲下。
“我……”剛開口出聲,他目光瞬間俯視我,我頓時洩一半力,硬撐着腦袋仰看他,不再故意提高音調,軟聲跟他說:“我也想吃。”
他真的吃軟不吃硬嗎?我聽自己加速的心跳,緊張地等他回音。
很短的時間,他沒再正眼看我,輕輕彎唇勾出一聲輕蔑的笑,把飯和菜怼進了自己嘴裡。
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我低頭企圖把自己的自尊心咬回來。
單獨嚼東西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那種聲音幾乎是沒有的,可我聽他的咀嚼聲感覺逐漸加大。
昨天也沒聽他發出類似吧唧嘴的聲音,今天這樣我嚴重懷疑是故意的。
我在指責他沒素質和生悶氣之間選擇了生悶氣。
再挨一頓打我該走不動路了,暫時保證自己能活着出去最重要,受點委屈……也行。
香氣實在折磨,我緩慢地站起來,想遠離可以躲開的傷害,沒想到他放下碗筷轉過頭低下來看我。
聽到瓷器放下的聲音,我暫停了起身的動作,擡頭恰好對上他貌似沒有啥情感的目光,“要蹲就蹲個夠。”
“我不要。”從來比腦子快的嘴又一次替我說出了心裡話,我當即閉上了嘴,默默低頭蹲了下去。
“夯貨。”
害怕制止我要脫口的反駁,我擡眼看他伸向桌的筷子,不自覺冒出一個猜想,他沒有徹底無視我,那他,真的吃軟?
抱着懷疑,我低下頭閉緊嘴,将手伸向他的大腿,捏緊他上半身長衫的布料,口說和心裡相反的話:“你、你就當我是憨貨,别和我生氣了,行嗎?”
幸虧一晚上沒吃沒喝,不然我得吐這兒。
等待的時間感覺漫長,我擔心表情管理失敗一直沒擡頭,不曉得他會不會發瘋。
“你還不配我動氣。”手被拍了一下,他語氣聽上去和說的話一樣淡定,我克制掀他低想法,手掌再次落回他腿上,扒拉他大腿擡起頭,“那我能吃飯了嗎?”
他沒踹我就是好開端,我趁熱打鐵喂飽自己,要不來酒就去偷拿,對!
他眼色算得上平淡,難道我語氣太興奮,暴露了自己?心裡隐隐忐忑,眼光逐漸往旁邊偏,餘光好像看見他嘴巴張。
“去把她昨兒個燒的吃食取來。”冷飯冷菜的腦補疊到他話語間,我當即站起來,低頭皺眉睜圓眼地,說:“那麼涼沒法吃。”
手腕被他握住往身邊拉,我不受控地彎下腰,在腿要磕地上前快速把手抵桌上。
“不能吃便挨餓。”我眼睛轉回來看他說完話眼底似乎帶着一絲壞笑,歪勾的嘴角仿佛告訴我他故意整我。
我視線往下移,閉嘴吞下悶澀和眼裡的酸意,感到他手逐漸放松,我将手腕抽離他的手裡,桌上的手也滑了下來。
身體慢慢往下蹲,聽上方他說:“快去快回,莫叫她餓死嘞。”
小闵應聲走後,氛圍逐漸活躍,辛又跟他說:“姐姐和我許久莫得聽戲,佳延這兩日也活分,老爺不如讓我倆帶他去園子裡聽聽戲?”
“前兩日南街陳家的說今兒個來聽新戲,你們便和同她,正好省一間屋子。”
“好,正好問她得不得空耍麻将。”她爽朗笑道:“她耍得好,也好請她教教妹子。”
我擡頭剛好看見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方向像是看我也像看他。
看誰不重要,她的意思我也能出去?
低沉的情緒掃空大半,我眼神投向擁有決定權的王八蛋,他不緊不慢地吞咽,眼睛像是斜瞟我,而後轉向她說:“讓小闵同你們耍,這混帳易丢人。”